若西洋诸国已有此等利器,我大清……”
林怀远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身为候补道台,参与地方洋务,比深宅妇人和无知少年更清楚世界大势。
北洋水师正在筹建,西方列强虎视眈眈,朝廷内部关于海防的争论从未停止。
儿子这个“梦”,虽然离奇,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林怀远内心最深处的忧患。
“哦?你且详细说说,那巨舰是何模样?铁鸟又是如何飞起?”
林怀远身体微微前倾,显然被勾起了兴趣。
林承志心中一定,知道初步目标已经达到。
凭借后世对军舰和飞机的认知,结合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语言。
林承志描述起来:“巨舰通体黝黑,似精铁所铸,庞大如山,船侧有无数炮口,粗如巨木……
铁鸟有双翼,然非羽毛,亦是金属,尾部喷吐烈焰,轰鸣震耳……”
描述虽然稚嫩,却细节丰富,画面感极强,听得林怀远目光闪烁不定。
一旁本想继续嘲讽的林承业和王氏,也不由自主地被这“奇谈”吸引。
林承志描述得“兴起”,林怀远听得入神之际。
管家林福匆匆走了进来,在林怀远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怀远脸色蓦地一沉,刚才因“奇梦”带来的些许兴致瞬间消散,眉宇一片阴郁。
“岂有此理!真是欺人太甚!”
林怀远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作响,吓了众人一跳。
“老爷,何事动怒?”王氏连忙问道。
林怀远强压怒火,看了一眼桌上噤若寒蝉的众人。
他目光落在林承志身上,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意味。
“是‘海防捐’的事!
上海道那边传来消息,我们林家认捐的五万两银子。
被层层克扣,到了北洋,怕是连一万两都不到!
这还不算,英国怡和洋行那边催要铁路借款的利息,口气强硬得很!”
厅内一片寂静。
海防捐是朝廷为筹建海军向商民摊派的捐款。
铁路借款是地方政府为修筑铁路向外国银行举债。
这两件事,都牵扯到巨大的利益和复杂的官场、洋人关系,是林怀远近来最大的心病。
林承志心中了然。
晚清官僚体系的腐败和对外交涉的弱势,在此刻显露无疑。
林承业见状,试图展现长子的担当,开口道:“父亲,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如明日孩儿去拜会一下刘师爷,打探……”
“打探有什么用!”林怀远不耐烦地打断他。
“官场积弊,岂是你一个少年人能轻易打探明白的!”
林承业顿时语塞,脸涨得通红。
一个稚嫩清晰的声音响起:
“父亲,既然捐出去的银子会被克扣,为何我们不自己想办法,造些他们克扣不了的东西?”
众人愕然望去,说话的正是放下筷子,目光灼灼看着林怀远的林承志。
自己造?造什么?
一个八岁孩童,在家族面临官场盘剥和洋人逼债的困境时,竟然说出如此“天真”的话?
林承业忍不住出言讥讽:“五弟,你莫不是还没睡醒?
在此地胡言乱语!
自己造?造什么?如何造?”
林怀远也皱紧眉头,看着这个一夜之间变得有些陌生的儿子,沉声道:“志儿,休得妄言!国家大事,岂是儿戏!”
面对父亲的呵斥和兄长的嘲讽,林承志没有退缩。
他站起身,脊梁挺得笔直,朗声说道:
“父亲,儿子并非妄言。
既然捐银无用,借款受制于人。
那我们何不利用自家之力,兴办实业?
儿子梦中,不仅见巨舰铁鸟,亦见‘格致之学’之精妙,可化寻常之物为神奇。
譬如,我们可否研究新的缫丝、织布之法,造出比洋布更好、更便宜的布料?
可否尝试制造一些西洋奇巧之物,行销海内外?
以商事之利,积累财富,或可补贴家用,或可……另作他想。”
林承志这番话,无异于在积善堂投下了一颗惊雷!
兴办实业?研究格致之学?制造西洋奇物?
这是一个八岁孩童该想、能想的事情吗?
陈氏惊恐地看着儿子,生怕惹得老爷更加震怒。
王氏和林承业则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和荒谬感。
林怀远死死地盯着林承志,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这个儿子,病了一场之后,不仅仅是“开窍”了,简直是……脱胎换骨!
他提出的想法,听起来惊世骇俗,甚至有些异想天开。
仔细琢磨,其中蕴含的思路,却恰恰指向了当前洋务派试图探索,步履维艰的道路。
师夷长技以制夷,求富求强!
是巧合?还是……他真的得到了某种“启示”?
林怀远没有立刻斥责,也没有表示赞同。
他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福伯,带五少爷去书房。其他人,散了吧。”
单独去书房?
这个决定再次让所有人愣住。
老爷竟然没有因五少爷的“狂言”责罚,反而要单独召见?
林承业看着林承志跟随林福离去的背影,袖中的拳头悄然握紧,眼中露出了忌惮之色。
喜欢神州崛起:从娃娃抓起请大家收藏:(m.x33yq.org)神州崛起:从娃娃抓起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