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咱说这李采臣,在鸡毛小店里被那算命瞎子一句“一丝不挂,方能出头”的谶语给搅得半宿没睡踏实。他翻来覆去烙饼,脑子里一会儿是那瞎子神神叨叨的脸,一会儿又是怀里那三块沉甸甸的袁大头。
人就是这么个怪脾气。穷的时候,想的是下一顿在哪儿;这兜里一有了钱,反而心里头发虚,觉得不踏实。
第二天日头刚冒尖,李采臣就醒了。他揣着那三块大洋,心里头总觉得跟揣了三块烫手的烙铁似的,这钱来得太脏,带着晦气,让他这苦惯了的命有点“镇”不住。他翻来覆去地琢磨:“不成,我得凭自个儿的力气,去挣几个“阳间钱”回来,压一压这晦气,这心里头才叫一个踏实!”
他这念头刚起,街口一个穿着管家服饰的人就扯着嗓子喊上了:“有扛活儿的吗?北门里张大户家搬家,人手不够,给二十个铜子儿!”
嘿!李采臣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这可是实打实的力气活!他把那三块“晦气钱”往怀里最深处塞了塞,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过去,高高地举起手:“有!我!我去!”
这一天,李采臣可算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搬箱子,挪柜子,扛桌子,抬椅子,汗水就跟不要钱的自来水似的,从头顶一直流到脚后跟,把那身本就破烂的衣裳浸得透透的,紧紧地贴在身上。他心里这个痛快啊,觉得这流出去的每一滴汗,都在帮他“洗”掉那笔横财带来的不安。
等到日头偏西,活儿总算是干完了。李采臣饿了一整天,早就前胸贴后背了,走到管家面前。管家从钱袋里数出二十个铜子儿,却不是递给他,而是直接放在了门房的窗台上,然后拿眼角瞥着他,用下巴朝钱的方向扬了扬,不耐烦地说道:“数数清楚,赶紧走吧。”
李采臣赶紧走过去,一个一个地把铜子儿拿了起来,揣进怀里。他接过这凭力气挣来的“阳间钱”,跟怀里那三块大洋一并排揣好。嘿!这下心里舒坦了!三块是“横财”,二十个子儿是“正财”,阴阳调和,这运道,稳了!
他揣着这笔“巨款”,空着肚子走在傍晚的天津卫街头,腰杆子都比平时直了三分。
可他低头闻了闻自个儿,一股子汗馊味儿直冲鼻子。干了一天的活,身上黏糊糊的,难受得紧。这要是直接去喝酒吃肉,那香味儿都得让自个儿这身馊味儿给玷污了。
“不成,得先洗洗。”李采臣打定了主意。上澡堂子?那可不成,他舍不得。他眼珠一转,想到了个好去处——城外的大清河。那儿水既干净,又不要钱。
说干就干,他奔着城外就去了。到了河边,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四下里看了看,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他这才放心地把衣裳脱了下来,连同那三块大洋和二十个铜子儿,都仔仔细细地包在褂子里,找了棵歪脖子柳树,把衣裳包往那粗壮的树杈上一挂,稳稳当当。
做完这一切,他活动活动手脚,“噗通”一声,就扎进了清凉的河水里。
“嘿!痛快!”
冰凉的河水瞬间冲走了他一身的疲惫和暑气,那叫一个舒坦。他在水里打了好几个滚,又搓掉身上好几斤泥,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轻省了不少。洗干净了,他心满意足地往岸上走,心里还盘算着猪头肉的滋味呢。
可等他站在岸上,准备去拿衣服的时候,他人傻了。
衣服呢?!!!
没了!
刚才挂得好好的歪脖子柳树上,此刻空空如也,连根毛都没剩下。
“哎?我衣服呢?”李采臣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他揉了揉眼睛,没错,就是这棵树啊!刚才明明就挂在这儿的!
“谁啊?谁跟我开这玩笑呢?”他扯着嗓子喊,“哥们儿!别逗了啊!快把衣服还我,我这还急着去吃肉呢!”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芦苇荡的“沙沙”声。
李采臣这下可慌了神,心里头“咯噔”一下。这哪是开玩笑,这是碰上“佛爷”(小偷)了!他急得原地直蹦高:“出来!我看见你了!你给我出来!”
他这纯粹是诈唬,这荒郊野岭的,他上哪儿看人去。他这么一嚷嚷,非但没把贼喊出来,反倒惊起了一滩水鸟,“扑棱棱”地飞走了。
“来人呐!抓贼啊!”他又喊。
可转念一想,又赶紧捂住了嘴。别来了!这光着屁股蛋子站在这儿,来人了算怎么回事?让人瞧见了,他李采臣以后还怎么在天津卫地面上混?
这不像话呀,大老爷们儿一个,赤身露体地站在这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不要了亲命了吗?他羞愤交加,一转身,“噗通”一声,又跳回了河里。
好歹,这水还能给他当条裤衩穿。
他站在齐腰深的河水里,晚风一吹,吹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心里更是拔凉拔凉的。他这叫什么命啊!好不容易挣了点钱,说要改善改善生活,结果倒好,连带着身上最后那身行头,让人一锅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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