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如同烧红的烙铁,在神经末梢上肆虐。但那来自“对冲杂波”的、源自叶凯意识深处的极致痛楚,却如同一场狂暴的雷雨,短暂而彻底地冲刷掉了“熔炉”协议那种阴湿粘稠的持续性侵蚀。
在那一瞬间,涅盘的五名队员,摒弃了所有被干扰扭曲的感知,摒弃了被迟滞拖累的反应,甚至摒弃了“思考”。他们的战斗,退化到了最原始、最野蛮的层次——基于肌肉记忆的条件反射,以及被剧痛和愤怒彻底点燃的求生本能。
B区的攻防战,在接下来的十秒内,变成了一场无法用任何战术语言描述的、纯粹的血肉磨盘。
夏宇守在管道入口,视野里是破碎的色块和跳动的光影,但他手中的AK-47却如同拥有自己的生命,枪口喷射的火焰精准地咬住了每一个试图闯入的阴影。他不再瞄准,而是“感觉”——感觉空气的流动,感觉弹道的嘶鸣,感觉敌人存在的“恶意”。他的击杀提示疯狂刷屏,自己也不断中弹,血条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
秦风在高处,狙击镜已无意义。他干脆放弃了瞄准,将狙击枪当作一柄沉重的近战武器,从制高点跃下,坠入B区混战的核心,用枪托、用手肘、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方式,为身边的队友争取着毫厘的空间和时间。每一次笨拙却决绝的攻击,都带着狙击手特有的、孤注一掷的狠厉。
赵海在中路枢纽,耳中是混沌的轰鸣与队友的嘶吼。他放弃了指挥,嘶哑的喉咙只能发出最简单的音节——“左!”“右!”“顶住!”。他自己则如同磐石,用身体堵住了一条关键的侧翼通道,手中的M4泼洒出最后的子弹,直至弹匣打空,便拔出匕首,迎向扑来的敌人。
周明和王昊在衔接通道,早已放弃了交叉火力的概念。两人背靠着背,如同陷入绝境的困兽,用身体为对方遮挡子弹,用最后的道具制造混乱的屏障。他们的枪法在痛苦和干扰下早已变形,但那份要将敌人拖入地狱同归于尽的决绝,让每一个试图突破他们的“泰坦”队员都付出了惨重代价。
这是一场意志的绞杀,而非战术的博弈。
“熔炉”协议的数据流,在遭遇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噪声”和“痛苦”特征的反向冲击时,也出现了短暂的紊乱和过载。它试图分析、适应、压制,但涅盘队员们这种完全摒弃逻辑、纯粹依靠生物本能和极端情绪驱动的战斗模式,超出了它当前模型的即时处理能力。
“泰坦”的进攻,第一次在绝对的执行力之外,遇到了另一种形式的、更加不可预测的“完美”——濒死野兽的疯狂。
当最后一颗子弹的尖啸声在B区上空消散,当最后一名试图拆除C4的“泰坦”队员在周明拉响身上最后一颗手雷的同归于尽中倒下,刺眼的红色胜利字样,终于在涅盘队员们剧烈喘息和视线模糊的屏幕上,艰难地浮现出来。
Counter-Terrorists Win!(反恐精英胜利)
比分定格在 8:7(下半场),总比分 16:14(Vertigo地图)。
涅盘赢了图二。
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惨烈到让所有观赛者都陷入死寂的方式,赢了。
对战房内,一片狼藉。夏宇瘫在椅子上,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眼前金星乱冒,刚才那短暂的剧痛后遗症和精力透支混合在一起,让他几乎呕吐。秦风仰着头,闭着眼,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浸透了他的头发。赵海双手撑在桌面上,低着头,肩膀耸动,发出压抑的、近乎呜咽的喘息。周明和王昊互相搀扶着,才勉强没有滑倒在地。
没有人欢呼。只有劫后余生般的、沉重的疲惫,和灵魂被抽离后的虚脱。
林渊在主控室,看着队员们濒临崩溃的状态,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立刻接通内部线路:“医疗组!立刻进入对战房!进行紧急检查和基础处理!快!”
“技术组,‘对冲’影响评估!队员生命体征!”
“报告老板,‘对冲’冲击已停止。队员暂无即时生命危险,但普遍出现心率过速、血压异常升高、神经应激反应剧烈等急性应激症状。需要立刻静卧和药物干预!”老陈的声音带着焦急。
“干扰源呢?”
“‘熔炉’协议信号在遭受对冲后强度骤减60%,目前处于低活性维持状态,但未完全消失。对方可能在调整或蓄能。”技术组长汇报,“我们预设的舆论‘炸弹’(证据摘要)已按计划在多个渠道部分解密释放,目前网络舆论开始出现剧烈分化,联合会内部通讯流量激增,混乱加剧。”
林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图二赢了,但代价惨重。队员们需要休息和治疗,而“泰坦”和其背后的势力,绝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BO5的决赛,还有至少一张地图要打。
更让他揪心的是医疗隔离区的反馈:叶凯的生命体征在涅盘发动“对冲”、尤其是最终回合那惨烈胜利的瞬间,出现了一次极其微弱的、但清晰可辨的同步波动。不是恢复的迹象,更像是一种深层次的、无意识的“共鸣”或“确认”。随后,他的生命指标再次陷入极度低迷的平稳,仿佛刚才的波动只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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