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龙冢的入口,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天地间一道狰狞的、永不愈合的伤疤。
两座断裂的、如同太古巨人被斩断脊骨的巨大龙骸山峦,斜斜地指向灰暗的天穹,嶙峋的骨刺刺破厚重的、终年不散的铅灰色魔瘴云层。山峦之间,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隙,便是通往龙族最终沉眠之地的唯一路径。裂隙深处,浓稠得如同墨汁、又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腐烂气息的魔瘴,如同活物般翻滚、蠕动,不断向外喷吐着肉眼可见的、带着粘稠质感的灰黑色气流。这些气流所过之处,连最坚硬的龙骨化石表面,都发出“滋滋”的轻微腐蚀声,留下黯淡的污痕。
空气是凝滞的,沉重得如同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刺痛和深入骨髓的阴寒。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只有魔瘴翻滚时发出的、如同亿万只蛆虫在粘液中蠕动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
焚天魔尊白泽,便站在这道死亡裂隙的边缘。墨发玄袍,身影孤绝,仿佛亘古以来就矗立在此的界碑。他深邃的目光穿透翻涌的魔瘴,投向裂隙深处那片被彻底玷污的龙族圣地,眼神如同冰封的寒潭,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又仿佛蕴含着足以焚尽九天的风暴。他身后,那具布满裂痕的万载玄冰棺,被几根闪烁着温润青碧光泽的藤蔓缠绕托举,棺身裂纹中流淌出的清泉,在接触到外界浓郁魔瘴的瞬间,发出更加清晰的“滋滋”声,蒸腾起缕缕淡青色的净化雾气,顽强地开辟出一小片相对“干净”的空间。
而在白泽脚边,一个与这死寂绝望之地格格不入的“小东西”,正不安分地扭动着。
敖小乙。
一条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龙族幼崽。
只是此刻的他,形象实在有点对不起“龙”这个神圣的种族名号。原本应该威风凛凛、覆盖着细密青金色鳞片的身体,此刻沾满了灰黑色的泥泞和不知名的粘稠苔藓,几处鳞片甚至翻卷起来,露出底下粉嫩的皮肉,显得狼狈又可怜。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条本该优雅有力的尾巴,此刻却像条被踩了无数脚的破麻绳,无精打采地拖在身后,尾尖还沾着一大坨可疑的、散发着微弱酸腐气息的泥巴。
他努力昂着小小的、同样沾满泥污的脑袋,试图模仿先祖的威严,但那双湿漉漉、圆溜溜、如同最纯净琉璃般的金色龙瞳里,却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恐惧、委屈,以及一种被强行拖来“见世面”的、敢怒不敢言的憋闷。
“呜…嗷…” 敖小乙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带着颤音的呜咽,小小的身体本能地朝着白泽玄袍的下摆又缩了缩,试图离那翻涌着恐怖魔瘴的裂隙更远一点。他小小的龙爪死死扒住白泽冰冷的袍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聒噪。” 白泽清冷的声音响起,如同碎冰相击,瞬间冻住了敖小乙的呜咽。他甚至连头都没低一下,目光依旧锁定在裂隙深处,“龙冢在前,魔瘴淤塞。去,清出一条路。”
清…清路?
敖小乙小小的龙躯猛地一僵,金色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难以置信地仰头看着白泽那线条冷硬的下颌线。让他一条刚断奶没多久(龙族意义上的)、连腾云都飞不利索的幼龙,去清理那连成年龙族都避之唯恐不及的万龙冢魔瘴?!这跟把刚破壳的小鸡仔丢进沸腾的油锅有什么区别?!
“呜…尊…尊上…” 敖小乙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我…我不会啊…那瘴气…会…会把我融掉的!我…我还小…我…我爷爷说…”
“你爷爷,” 白泽终于微微侧首,垂眸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敖小乙瞬间噤声,连抽噎都憋了回去,“没教你‘涤尘龙咒’?”
涤尘龙咒?
敖小乙小小的龙脑袋里瞬间闪过一些模糊的、断断续续的画面。那是在龙宫最深处、被重重禁制保护的古老龙窟里,爷爷——那位曾经叱咤风云、如今却垂垂老矣、连龙须都透着暮气的东海老龙王,用枯槁的龙爪,颤巍巍地指着一卷比他身体还大的、散发着古老苍茫气息的龙骨卷轴。
卷轴上刻满了扭曲如蛇、金光流转的太古龙文。爷爷的声音嘶哑而疲惫,带着一种追忆往昔荣光的复杂情绪:
“小乙啊…看…看好了…这是…这是我龙族…最本源…最纯净的…涤尘龙咒…咳咳…蕴含…蕴含祖龙开天辟地时…涤荡寰宇污浊的…无上伟力…咳咳咳…用心…记下…”
爷爷剧烈的咳嗽打断了教学,后面的话,敖小乙就记得不太真切了。只记得那卷轴上的龙文扭来扭去,看得他眼晕,爷爷的讲解又断断续续,夹杂着咳嗽和叹息。他当时满脑子都是龙宫珊瑚丛里新发现的一窝会发光的七彩水母,哪里记得住这些拗口又难懂的“咒语”?只模模糊糊记得几个大概的音节,还被他自动简化、扭曲,变成了某种…嗯…更“朗朗上口”的调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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