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简单地使用暴力,而是精准地抓住了对方的死穴,一击致命,干净利落。
那份沉稳和老练,与他年轻的外表格格不入。
我的心,就是在这一笔笔账目的记录中,在一次次见证他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奇迹中,一点点沦陷的。那是一种悄无声息的渗透,等我察觉时,早已深陷其中。
我会因为他在交易前凝神思考时微蹙的眉头而跟着揪心;
会因为他成功化解一次风险后,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轻松笑意而暗自雀跃;
会在他熬夜规划时,默默地将他的搪瓷缸子续满热水,指尖触碰到缸壁的余温,都能让我的脸颊微微发烫。
我甚至开始留意他的一些小习惯,比如他不喜欢北疆呛人的旱烟,偶尔会托人从上海捎来些味道清淡的卷烟;
比如他在极度疲惫时,会下意识地用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节奏稳定而清晰。
我知道这份感情是奢侈的,是不合时宜的,更是危险的。
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他的目光在星辰大海,在时代浪潮的顶端。
而我,只是他这艘急速航行的大船上,一个管理着“粮草”的普通水手,来自江南水乡,与这片粗犷的黑土地,与他那波澜壮阔的梦想,似乎总隔着一层无形的隔膜。
他对我,始终是尊敬的,信任的,是可靠的“秀兰姐”,是离不开的“账房先生”。
这份距离感,让我既安心又酸楚。
安心于可以一直留在他身边,以这种不可或缺的身份;
酸楚于那看似亲近的信任背后,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有一次,县里来了一位领导视察合作社,酒足饭饱后,那人借着酒意,言语间对我有些轻佻的暗示,手甚至不规矩地想搭上我的肩膀。
我当时吓得脸色煞白,手足无措。是陈望,他仿佛不经意般一步跨前,恰好挡在了我和那人之间,
他脸上带着谦逊而从容的笑,手里举着酒杯,巧妙地用几句关于合作社未来发展规划、如何更好为县里经济做贡献的话,瞬间将对方的注意力引开。
他宽厚的背影如同一堵沉默而坚实的墙,将一切令人不适的觊觎和危险都隔绝在外。
那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将我包裹,心底那根一直紧绷的、名为理智的弦,几乎崩断。
一种混合着感激、依赖和更深沉情愫的暖流,汹涌地淹没了我的心房。
但我只能将这一切,死死地按捺在心底最深处。我将所有翻涌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情感,
都强行压缩,灌注到指尖,转化为算盘珠子上精准无比的跳跃,转化为账本上一丝不苟的数字和注解。
每一个数字的准确,每一笔账目的清晰,都是我能为他构筑的最坚固的后方,是我无声的陪伴和守护。
我知道他和周股长谈论的是与部队更深度的捆绑,知道他和瓦西里上校、甚至那个危险的安德烈之间有更隐秘、更危险的交易。
我帮他传递那些用只有我们两人能看懂的方式加密的密信,维系着那张遍布全国的、无形的商业网络。
我隐隐感觉到,他似乎总能预见到一些风险,做出最精准的规避,这种近乎未卜先知的能力,更让他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让我仰望,也让我更加确信,他非池中之物,终将一飞冲天。
而我呢?我低头看着灯光下自己纤细的、沾着墨水印的手指。
我就是他这艘注定要远航的巨轮上,一颗小小的算盘珠。
被他信任地握在手中,在他规划的宏大航程里,在他拨动的时代旋律中,发出自己微弱的、却不可或缺的声响。
能这样看着他挥斥方遒,能陪着他经历这段风起云涌的岁月,能在他疲惫时递上一杯温水,在他成功时奉上清晰明了的成果证明,
或许,这就是命运对我最大的眷顾,是我在这段身不由己的插曲中,所能抓住的最真实的幸福。
窗外,传来他和张大山压低嗓音的交谈声,似乎在确认明天运输队前往那个新开辟的、与安德烈有关的交接点的路线。
他的声音透过冰冷的夜风传来,依旧那么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我停下拨动算盘的手指,静静地听着,仿佛这样就能离他更近一些。
许久,他们的脚步声远去。我轻轻合上账本,那上面记录着明天的希望,也记录着无法预知的危险。
我深吸一口气,吹熄了摇曳的煤油灯。
黑暗中,我抱紧双臂,对自己低语,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李秀兰,就这样吧。
守住你的位置,管好你的账本。在他需要的时候,点亮这盏灯,准备好热水和清晰的账目。
不要奢望,不要成为他的负累。
能看着他在这片辽阔的北疆,书写属于他的传奇,能在这段注定载入记忆的征程中,留下属于你的、哪怕无人知晓的印记,便已足够。”
这份无法言说、也无法结果的爱慕,就让它永远封存在这北疆的风雪里吧。
藏在这噼啪作响的算盘珠声里,藏在这一笔一划的严谨数字下,藏在我每一次看向他时,迅速低垂的眼眸中。
成为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苦涩而绵长的秘密,在往后的岁月里,供我在每一个相似的深夜里,独自细细品味那其中复杂难言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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