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颅腔的庇护已成过去。
星痕小队穿梭在由世界尸骸构成的、无声的峡谷与峰峦之间。脚下的“路”时而是冰冷的晶石断柱,时而是柔软的、仿佛仍有弹性的巨大皮革组织,时而又是锈蚀得近乎酥脆的金属框架,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提防着未知的塌陷或残留的能量陷阱。
环境的恶劣远超想象。驳杂狂暴的灵气如同带着无数细小倒钩的微风,持续刮擦着他们的护体灵光,消耗着本就不多的元力。更危险的是无处不在的“空间粉尘”——细碎的、肉眼难辨的空间结构碎片,它们随机飘荡,一旦触及,轻则割裂护体灵光与衣物,重则直接在身上留下深可见骨、且极难愈合的“空间伤痕”。赤燎的手臂上已添了两道这样的伤口,泛着诡异的银灰色,陆清玄正用秘法配合丹药,艰难地遏制其恶化。
引路的,是凌云体内那持续不断的、如同心跳搏动般的源镜共鸣。共鸣指向明确,强度随着他们靠近“镜渊”而缓慢增强,仿佛无形的灯塔。墨渊则全神贯注于手中的“乾元定星盘”,这件师门传承的法宝此刻微光流转,指针颤动着,不断解析着周围混乱到极致、相互叠加又彼此冲突的空间褶皱数据。他额角见汗,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显然这种高强度的推演对他尚未痊愈的神魂负担极重。
“左前方三百丈,空间结构呈‘涡流状’扭曲,绕行。”墨渊声音沙哑,但指令清晰,“注意脚下那片‘琉璃’状区域,那不是琉璃,是高度凝缩又脆化的时间乱流碎片,踏上去可能会被随机加速或减速衰老。”
众人依言而行。星无痕紧跟在陆清玄身侧,银眸中星光偶尔急促闪烁,低声预警着某些肉眼和神识都难以察觉的“情绪残渣”或“意念陷阱”——那是世界死亡时强烈情感的凝固物,触及可能引发幻象或精神冲击。
他们就像行走在刀锋与噩梦交织的钢丝上。
行进数日(根据体内生物钟模糊估算),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微妙却显着的变化。那些具象的残骸——山峰、建筑、巨兽骨骼——开始减少,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悬浮在半空、大小不一、边缘闪烁着微光的空间碎片。这些碎片像是一面面破碎的镜子,映照出的却不是他们当前的身影,而是某些模糊、扭曲、不断变幻的景象:可能是某个战场的一角,可能是繁华街市的惊鸿一瞥,也可能是完全无法理解的几何结构或纯粹的色彩流动。
“我们进入‘镜渊’外围了。”墨渊看着罗盘上疯狂旋转后又突然指向某个固定方位、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般纹路的指针,凝重道,“这里的空间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堆叠,而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打碎’后,又以违背常理的方式重新‘粘贴’在一起。每一块碎片,都可能是一个独立又相互关联的时空断面。共鸣源就在这片破碎区域的中心。”
越往深处,空间碎片越多,也越大。它们不再只是安静悬浮,开始无规律地缓慢移动、翻转,彼此偶尔碰撞,发出清脆如琉璃碎裂又仿佛时空哀鸣的声响。光线在这里被无数次反射、折射,形成光怪陆离、令人头晕目眩的迷宫。声音也变得诡异,时而清晰如在耳畔,时而遥远似在天边,有时甚至能听到来自碎片内部的、早已消逝在时光长河中的对话或呐喊的零星词语。
“跟紧,不要去看碎片里的景象太久,可能会被‘吸入’或同化!”凌云低喝,强行收束心神,依靠源镜共鸣提供的最直接“牵引感”来辨认方向。他能感觉到,两枚碎片此刻异常“活跃”,仿佛游子归乡,又仿佛钥匙接近了锁孔。
突然,走在侧翼的赤燎闷哼一声,猛地向后一跃。只见他刚才落脚处,一块原本映照着岩浆景象的碎片无声无息地平移过来,边缘锋锐如神兵,擦着他的小腿划过,护体灵光应声而破,裤脚被整齐切开,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线。
“这些鬼东西会动!而且很锋利!”赤燎龇牙。
“不只是会动,”星无痕小脸紧绷,指着不远处几块正在缓缓聚合的碎片,“它们……好像在‘生长’,或者‘拼合’。”
众人心中一凛。果然,视野中,不少碎片开始彼此吸引、靠近,边缘接触处光芒流转,竟慢慢融合成更大的碎片,内部映照的景象也随之变化、连贯。照这个趋势,这片区域似乎有“自我修复”或“重组”的倾向,但方式却如此诡异而不稳定。
“必须加快速度。”凌云当机立断,“在路径被彻底改变或封死之前,抵达核心!”
他们不再追求绝对稳妥,开始以更快的速度、更冒险的方式在移动的碎片迷宫中穿行。墨渊的罗盘嗡鸣声越来越急,指针剧烈抖动,几乎要脱离盘面。凌云体内的共鸣达到了一个高峰,震得他气血翻腾,但他咬牙忍住,眼中只有前方——那里,无数碎片环绕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相对稳定、直径约数十丈的、如同巨大破碎水晶球般的球形空间。球体表面布满了裂痕,内部光影混沌,但那股同源呼唤的源头,正清晰无比地从那里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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