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残骸形成的天然洞穴内,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与粗重的喘息中缓缓流逝。外界空间风暴的呜咽、远处偶尔传来的残骸碰撞闷响,都成了这寂静的背景音。
每个人都清楚,这喘息的时间是用命拼来的,奢侈而短暂。
赤燎撕下破烂的衣襟,咬着牙,用陆清玄递来的、掺了灵药粉末的清水,清洗着身上深可见骨的空间裂伤。药粉刺激伤口,带来剧痛,她额头青筋暴起,却一声不吭,只用更用力地攥紧拳头来对抗。墨渊盘坐在最内侧,面前悬浮着出现裂痕的“乾元定星盘”,双手掐诀,指尖流淌出微弱的灵光,如同最精密的绣娘,一点点修补着法宝内部受损的阵纹与空间道痕。这过程缓慢而耗神,但他心知肚明,在这鬼地方,没有这罗盘指引,他们寸步难行。
星无痕抱着膝盖,坐在一小块相对平滑的骨面上,银眸黯淡,长长的睫毛垂下。她的消耗更多是精神层面的,过度催动天赋感知“生机”与“厄运”的流向,让她的神魂如同被无数细针扎过,隐隐作痛。她正按照陆清玄传授的宁神法诀,缓慢调理。
陆清玄自己也在调息,他的消耗相对均匀,元力、神识皆有损耗,但根基扎实,恢复起来比其他人略快一线。他的神识始终分出一缕,附着在洞口那简陋的预警禁制上,如同最敏锐的蛛丝,捕捉着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
凌云背靠着冰冷的骸骨,没有立刻调息。镜渊信息的冲击,林夕处境的危机,归一会的步步紧逼,以及体内那枚镜渊核心结晶带来的微妙变化,如同乱麻在他脑海中翻腾。但很快,作为队长的本能压倒了这些杂念。
必须做出决断。不能坐以待毙。
他先是谨慎地内视自身。伤势不轻,但好在没有恶化。神魂的负担在陆清玄的帮助下已经稳住。关键是那枚核心结晶和两枚源镜碎片。结晶安静地悬浮在识海,散发着稳定、精纯的“镜”之本源气息,与碎片之间存在着天然的亲和与呼唤。他尝试着,用一缕极其温和的神念去触碰结晶。
没有排斥。结晶如同温暖的玉石,将他的神念包容,并反馈回一丝更加精粹、却浩瀚如星海的本源气息。这气息与他体内的碎片之力同源,却更加古老、深邃,仿佛蕴含着镜主毕生对“记录”、“秩序”、“平衡”的感悟。仅仅是接触,就让他的心神为之一清,连神魂的隐痛都似乎减轻了些许。
可行! 凌云心中一定。这结晶不仅能快速修复他的伤势,更重要的是,它能极大地促进源镜碎片的融合与成长!甚至,可能让他提前窥见“镜”之权柄的更多奥秘。
但眼下,不是闭关融合的时候。追兵在外,队友重伤。
他将神念从结晶上移开,转而仔细感应之前那一闪而逝的、源自碎片与结晶共鸣产生的新的“牵引感”。那感觉很模糊,比指向镜渊的共鸣要微弱得多,断断续续,方向也飘忽不定,似乎指向这片坟场极深、极混乱的某处。吸引碎片的,似乎不是另一枚碎片本身,而是某种与“镜”的“映射”或“复制”特性高度契合的奇异环境或物体。
是机会,也是未知的险地。
凌云睁开眼,目光扫过同伴。赤燎已经初步处理完伤口,正在用剩余的药膏涂抹,脸色因失血和疼痛而苍白,但眼神依旧凶悍如受伤的猛兽。墨渊的罗盘修补工作似乎到了关键,他眉头紧锁,全神贯注。星无痕的呼吸平稳了些,但小脸依旧没什么血色。陆清玄也同时睁眼,看向他,无声询问。
“我们的时间不多。”凌云开口,声音在狭小的骨穴内显得格外清晰,“血瞳司祭他们被空间暴乱拖延,但以他们的实力和对我们的必杀之心,最多一两个时辰,必能追踪而至。我们必须在此之前离开,并尽可能甩掉他们。”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有个方向。”他将自己感应到的、关于那处可能存在与“镜”相关机遇之地的模糊信息告诉了大家,没有隐瞒其微弱和不确定性。“去那里,风险极高,前路未知。但留在此地或盲目乱窜,一旦被合围,十死无生。主动寻求机遇,或许能绝处逢生,至少,那地方的特殊性,也可能干扰归一会的追踪。”
赤燎第一个表态,她吐出一口带着血沫的唾沫:“队长,你说去哪就去哪!待在这里等着被瓮中捉鳖,老娘死也不甘心!”
墨渊暂时停下手中的活计,沉吟道:“感应虽然模糊,但源自镜主遗泽和碎片共鸣,方向性应无大错。只是路途凶险……我需要一点时间,尽可能修复定星盘,至少恢复基础的空间结构辨识和路径记录功能,否则我们即便到了附近,也可能找不到确切入口,或迷失在途中。”他看着罗盘上的裂痕,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但随即被坚定取代。
“我可以试着……让感应更清晰一点。”星无痕轻声说,她抬起手指,指尖泛起极其微弱的星光,“我的天赋,对‘缘’和‘引’的轨迹……有点用。虽然现在力量不够,但配合队长的感应,也许能缩小范围。”她显然还未完全恢复,主动提出帮忙,是深知此刻每一分力量都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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