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货物的后续处理,并未在陈嘉树心中激起多少波澜。
他将周世昌呈上的、关于打点好侯禄与漕帮的具体报告随手丢进抽屉,只淡淡吩咐了一句:“给赵德明去电,后续采购运输,线路再加密三分,人手配足。若再被‘狼’盯上,让他自己跳江喂鱼。”
周世昌心头一凛,连忙应下。
处理完这桩琐事,陈嘉树的注意力回到了文华印务和那份日益重要的《沪上商情快讯》上。
胡管事如今对他敬畏有加,将印刷所打理得井井有条,尤其是那个由周世昌直接掌控的“机要车间”,更是戒备森严,成了陈嘉树信息网络的核心枢纽。
这日午后,陈嘉树正在审阅《快讯》下一期的稿件,上面除了常规的物价、船期,还增加了一栏不起眼的“市井风声”,隐晦地提及了近来几起涉及外国洋行的商业纠纷,以及某些小报记者“意外”失踪的传闻。
这些看似杂乱的信息,经过特定角度的编排,能引导细心的读者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周世昌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道:“陈先生,卢作孚先生从重庆发来电报,民生公司第二艘船‘民生二号’已顺利购入,不日将投入渝宜线。卢先生对您的资金支持再三致谢,并附上了首月详细的还款计划和股权抵押文件,请您过目。”
陈嘉树接过电文和文件,快速浏览。卢作孚做事,果然如历史上记载的那般认真严谨。
他提笔在文件上签下名字,对周世昌说:“回复卢先生,合作愉快。另外,以我个人名义,给‘民生二号’的船长和主要轮机手,每人寄去二十块大洋的贺仪,钱从我账上走。”
“是。”周世昌记下。
“还有,”陈嘉树放下笔,“南京方面,关于航运整顿的风声,最近有没有更确切的消息?”
周世昌略一思索,回道:“我们通过《快讯》在南京的渠道打听过,确实有些传闻,但官方层面还没有明确说法。不过……白秀珠小姐那边,这几天似乎和交通部的人走动频繁。”
陈嘉树眼神微动,挥了挥手让周世昌退下。
白秀珠……这个女人像一尾色彩斑斓的热带鱼,在浑浊的水中异常醒目,但你也分不清她带来的究竟是观赏价值,还是暗藏毒刺。
她上次提出的“航运整顿试点”和索要一成干股的条件,他并未明确答复,冷处理了这些天,看来她并未放弃,反而加紧了活动。
他并不完全相信白秀珠,但也不会忽视她可能带来的信息,关键在于,如何验证其真伪,以及以什么样的代价获取。
正在思忖间,公寓的门被敲响了。
来的竟是张婉卿。
她今日穿着一件素雅的月白色旗袍,外罩一件浅灰色开司米毛衣,臂弯里挎着一个布包,脸上带着浅淡而温婉的笑意,与白秀珠那种咄咄逼人的明艳截然不同。
“嘉树兄,冒昧打扰。”张婉卿的声音如春风拂柳,“前次信中提及家父收藏的一套《船政纪略》孤本,我此番来上海,特意带了来,想着或许对卢先生的航运事业,以及嘉树兄的规划有些参考。”
她说着,从布包里取出一个用蓝布精心包裹的线装书函。
陈嘉树心中一暖,接过书函,入手沉甸甸的,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意。
“婉卿小姐有心了,此物珍贵,嘉树愧领。”他引她到客厅沙发坐下,亲自为她沏了一杯龙井,“卢先生若见到此书,必定欣喜若狂。”
张婉卿浅浅一笑,接过茶杯:“能派上用场便好。近日读嘉树兄信中提及的实业见解,每每觉得深受启发,比困守书斋空谈道理,实在得多。”
两人便就着《船政纪略》的内容,以及当前中国航运业的困境与机遇聊了起来。
交谈间,陈嘉树注意到她偶尔会轻轻蹙一下眉,下意识地用手按一下腹部。
“婉卿小姐身体不适?”他放下茶杯,问道。
张婉卿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些许旧疾,胃脘偶有不舒,不碍事的。”
陈嘉树想起记忆中关于这个时代一些常见疾病的资料,以及张婉卿信中曾提及她自幼体质稍弱。
他起身走到书柜旁,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瓷药瓶,递给她:“这是上海一位德国医生配的胃药,效果尚可,婉卿小姐若不嫌弃,可拿去一试。”
这药是他为自己准备的,穿越带来的身体强化虽避免了大部分疾病,但他深知在这医疗条件有限的年代,有备无患。
张婉卿看着那精致的药瓶,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并未推辞,双手接过,羞怯道:“多谢嘉树兄挂怀。”
这一刻,客厅里的气氛悄然变得有些不同。
又坐了片刻,张婉卿便起身告辞,言明不便过多打扰。
陈嘉树将她送至门口,看着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鼻间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那缕淡淡的书墨清香。
接下来的几天,陈嘉树按兵不动,一边通过《快讯》网络继续搜集各方信息,一边冷眼旁观白秀珠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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