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暗流、烤串与粉色保温杯
晨曦彻底驱散了夜色,将“幸福家”便利店笼罩在一片暖融融的光晕里。早高峰的白领、上学的小学生、遛狗买菜的大爷大妈,构成了这条街最寻常的烟火图景。吕辉然熟练地结账、装袋,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仿佛昨夜的信标追踪、冰冷警告都只是一场幻梦。
然而,有些东西终究是不同了。
交接班的同事小李哼着歌来了,吕辉然如蒙大赦般脱下工装,露出里面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
“无官一身轻,下班我最行。”他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对小李说道,“店里就交给你了,我去补充点睡眠能量。”
走出便利店,夏日的热浪扑面而来。他没有立刻回那个狭小的出租屋,而是鬼使神差地绕到了后街。那里垃圾桶堆放,墙壁斑驳,与前面光鲜的街面判若两地。他的目光在几个不起眼的角落扫过——那里有新的烟蒂,品牌不是附近民工常抽的廉价款;墙壁上多了几道极其浅淡的划痕,像是某种专业的标记。
“啧,阴魂不散。”吕辉然撇撇嘴,双手插进裤兜,晃晃悠悠地往家走。
回到出租屋,他并没有立刻补觉。而是从床底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旧皮箱,打开后,里面并非什么高科技装备,只有几本纸张泛黄的旧书——《电工基础入门》、《家用电器维修手册(1998年版)》、《论持久战》(毛选),以及一个布满按键的老旧电子词典。
他拿起那本《论持久战》,随手翻到某一页,上面有用红笔勾勒的痕迹:“战略退却,是为了更好的战略反攻。”
“老爷子留下的宝贝,还挺应景。”他嘀咕一句,将书放回,合上箱子,推回床底。然后,他真的倒头就睡,鼾声均匀,仿佛天塌下来也与周公下棋更重要。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夕阳西斜。
他是被饿醒的,以及王胖子那极具穿透力的嗓门。
“辉然!开门!太阳晒屁股了!哥给你带了好东西!”
吕辉然挣扎着爬起来,开门。王胖子端着一个硕大的不锈钢盆站在门口,盆里是红油汪汪、撒满香菜蒜蓉的……小龙虾。
“嚯!王哥,你这是中彩票了?”吕辉然瞬间清醒了大半。
“庆祝你昨天逢凶化吉!”王胖子挤进门,把盆放在唯一的小茶几上,“快,趁热!隔壁奶茶妹妹那儿顺的冰啤酒!”
两人席地而坐,开始对着一盆小龙虾大快朵颐。辛辣的香气充满了狭小的房间。
“我说辉然,”王胖子灌了口啤酒,压低声音,油乎乎的手比划着,“昨晚那俩人,我看着不对劲,不像一般道上混的。那个戴眼镜的,看人的眼神,跟X光似的,我这身肥肉在他眼里估计都是透明的。”
吕辉然熟练地剥着虾壳,头也不抬:“管他呢,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先吃饱再说。”
“你小子,心是真大!”王胖子佩服地竖起大拇指,随即又神秘兮兮地说,“不过,哥发现个事儿。就刚才我来的时候,看见那个奶茶妹妹,在店后面那个巷子口,跟一个穿黑西装、打扮得跟黑客帝国似的人说话!离得远听不清,但感觉气氛不太对,那奶茶妹妹眼神,冷得能冻死北极熊!”
吕辉然剥虾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可能……是总部来视察的领导?”
“拉倒吧!哪个领导视察穿得像要去参加葬礼?”王胖子压低声音,“我怀疑,那奶茶店,就是个幌子!”
“大隐隐于市嘛。”吕辉然将虾肉蘸满汤汁,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说不定人家是搞微商的,发展下线呢。”
王胖子被他这清奇的脑回路噎得直翻白眼。
就在这时,吕辉然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是一个未知号码。他皱了皱眉,擦擦手,接起。
“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非男非女的电子音:“笔记本,不属于你。交出,可保平安。”
吕辉然把手机拿远了些,对着王胖子大声说:“啊?推销保险的啊?不好意思,我穷得只剩下一屁股债了,买不起买不起!”说完,直接挂断,顺手将号码拉黑。
“啧,现在这骚扰电话,真是无孔不入。”他抱怨着,又拿起一只小龙虾。
王胖子狐疑地看着他:“真是推销保险的?”
“不然呢?”吕辉然一脸无辜,“难道还能是外星人找我要签名?”
王胖子将信将疑,但很快又被美食转移了注意力。
夜色再次降临,吕辉然重新穿上那身蓝色工装,回到了他的“战场”——幸福家便利店。
晚班依旧按部就班。只是,吕辉然敏锐地察觉到,店外多了一些“熟面孔”。一个穿着环卫工服的大妈,已经在她负责的那段不到五十米的路段来回扫了三四遍;一个靠在电线杆上看报纸的中年男人,报纸拿反了都浑然不觉;更远处,一辆灰色面包车停在路边,车窗贴着深色的膜,一直未曾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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