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我满月这天。
鸡叫三遍,天还没完全亮透,张家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奶奶和二婶在灶房里忙活,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混着压低的说笑声,像一首朴实的晨曲。
我躺在炕上,听着外面的动静。母亲已经起身,正对着一面巴掌大的破镜子梳头。镜子缺了个角,但被她擦得锃亮。她用木梳将头发仔细梳顺,在脑后盘成一个利落的发髻,又换了件洗得发白但干净整洁的浅灰色斜襟褂子——这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了。
“咱们念念今天满月了。”母亲转身把我抱起来,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鼻子,眼里有笑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一个月,她既要休养身体,又要操心我这个“挑剔”的女儿,确实不轻松。
我努力对她咧了咧嘴——尽管这表情在婴儿脸上大概只是个无意识的抽动。母亲却惊喜地低呼一声:“呀,念念笑了!”
奶奶闻声撩开门帘探头进来:“我孙女笑了?快让我瞧瞧!”她手里还拿着锅铲,凑过来看。
我只好继续“表演”,眨了眨眼,又努力动了动嘴角。
“哎呦,真笑了!”奶奶脸上笑开了花,“我就说咱们念念是个有福气的,满月就笑,将来准保聪明伶俐!”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爷爷洪亮的声音:“都收拾利索没?一会儿客就来了!”
“就来就来!”奶奶应了一声,又嘱咐母亲,“把念念那身新衣服换上,红肚兜也穿上,喜庆。”
母亲给我换上了一身细软棉布做的小衣服,也是浅蓝色的,袖口和领口绣着简单的云纹。又给我系上了一个大红色的肚兜,上面用黄线绣了个歪歪扭扭的“福”字。这肚兜针脚粗疏,一看就是生手绣的。
“这是你三哥建党非要给你绣的,”母亲笑着解释,“跟着你二婶学了三天,扎了满手针眼,就绣出这么个‘福’字。”
我心里微微一暖。那个脏兮兮想戳我脸的小男孩,居然还有这份心思。
穿戴整齐,我被母亲抱到了堂屋。堂屋已经简单收拾过,正中央的桌子上铺了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上面摆着几个粗瓷碗,碗里装着炒南瓜子、晒干的红枣,还有一小碟稀罕的什锦水果糖——这肯定是父亲从县里弄来的。
爷爷穿着整洁的中山装,坐在主位上,虽然衣服旧得领口有些磨损,但扣子扣得一丝不苟。他看见我,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伸手想抱我:“来,让爷爷抱抱满月的小孙女。”
母亲小心地把我递过去。爷爷的手臂结实有力,抱孩子的姿势却有些僵硬,但他很小心,让我稳稳地靠在他胸前。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旱烟味和阳光晒过的棉布味道。
“嗯,重了点。”爷爷掂了掂,满意地点点头,“脸上也有肉了,不像刚生下来那会儿,跟个小猫崽似的。”
陆续有客人到了。
最先来的是二叔张国强一家。二婶抱着他们最小的儿子,五岁的张书林进来。后面跟着二叔和两个堂哥。二婶快人快语:“爹,娘,大哥大嫂,我们来了!哎呀,快让我看看咱们小寿星!”
她凑过来看我,嘴里不住夸赞:“瞧瞧这眉眼,多俊!随大嫂,皮肤也白,不像我们家那几个,跟黑煤球似的。” 她的话引得大家都笑起来。
接着来的是几位和张家关系近的邻居。王奶奶、李爷爷、赵婶子……都是朴实憨厚的庄稼人。他们有的提着一小篮子鸡蛋,有的拿着几尺花布,有的就包了一小包自家种的红薯干。礼物不重,但都是一份心意。
每个人都要凑过来看看我,说几句吉祥话。
“这孩子眼睛真亮,有神!”
“满月就长这么好了,将来肯定身体壮实。”
“老张头,你好福气啊,盼了这么多年,终于得了个孙女。”
爷爷笑得合不拢嘴,平日里大队长的威严架子此刻全放下了,只是一个为孙女高兴的普通老头。
堂屋里很快坐满了人,大家喝着白开水,嗑着瓜子,拉着家常。话题自然离不开庄稼收成、村里琐事,也少不了夸我。
我表面上安静地躺在爷爷怀里,实则耳朵竖得老高。从这些零散的对话中,我拼凑出更多关于这个村庄的信息:今年的玉米长得不错,但交完公粮剩不了多少;公社可能要组织修水渠;谁家儿子在部队提干了;谁家闺女要说亲了……最让我注意的是,有人低声提到了孙家。
“……听说孙婆子这几天老往公社跑。”
“可不是,仗着她娘家侄子有点关系呗。”
“再有关系也不能不讲理啊,推了孕妇还有理了?”
“嘘,小点声……”
正听着,院子里传来一阵略显迟疑的脚步声。
门帘被掀开,孙婆子和她儿媳妇王桂花出现在门口。王桂花手里提着一个盖着蓝布的篮子,低着头,不敢看屋里的人。孙婆子脸上挤着笑,但那笑容有些僵硬。
热闹的堂屋瞬间安静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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