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北方荒野的风愈发凛冽刺骨,卷起砂石和枯草,打在脸上生疼。新兵连的训练也进入了一个更加贴近实战、也更加考验意志和协作的阶段。连续三天的野外拉练,彻底褪去了这些年轻人身上最后一丝对军营生活的浪漫幻想。
第一天,他们负重二十公斤,在陌生的丘陵地带行军三十公里,穿插进行方位判定、简易掩体构筑等基础科目。第二天,是更加严酷的战术演练,匍匐、跃进、班组进攻与防御,在尘土和泥泞中摸爬滚打。到了第三天,天空阴沉下来,午后更是毫无征兆地下起了冰冷的秋雨。雨水不算太大,但持续不断,很快将所有人的衣服从外到里浸透,沉重的作训服贴在身上,吸饱了水,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更加费力。雨水混合着汗水和泥土,让每个人都成了泥猴。
拉练的最后一个夜晚,雷班长命令他们在一片背风的山坡下,挖掘临时的野战防御工事——说白了,就是散兵坑和简易战壕。
泥土被雨水泡得松软,却又粘稠。铁锹挖下去,带起沉重的泥浆。新兵们分组轮换,在昏暗的天色和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沉默而机械地挖掘着。雨水顺着钢盔边缘流下,迷彩服上沾满了泥点,手指冻得几乎握不住锹柄。
陆承泽和赵大勇、王海分在一组。赵大勇力气最大,负责攻坚最难挖的硬土部分,他像一头不知疲倦的牛,一锹一锹,闷声不响地干着。王海心细,负责修整边缘和排水沟。陆承泽则在他们之间协调,计算着深度和宽度是否符合要求,同时观察着周围小组的进度,以免挖偏了无法连接成整体战壕。
雨水、汗水、泥水混杂在一起,每个人都狼狈不堪。当散兵坑初具雏形,可以容人蹲下躲避风雨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雨势稍歇,变成了恼人的毛毛细雨,但寒气却从湿透的衣服缝隙里直往骨头里钻。
“原地休整两小时!保持警戒!”雷班长的命令从雨幕中传来。他本人和几个老兵则散布在周围更隐蔽的位置,履行着哨兵的职责。
陆承泽蜷缩在散兵坑冰冷的泥壁上,试图汲取一点泥土深处那微乎其微的暖意。雨水汇集在坑底,形成了浑浊的浅洼,双脚早已泡得发白、麻木。饥饿感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胃。配发的压缩干粮早在下午就吃完了,水壶里的水也已经冰凉刺骨。
他靠在湿滑的泥土上,闭上眼,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旁边坑里战友压抑的咳嗽声、远处隐约的风声,还有自己心脏在湿冷和疲惫中沉重而缓慢的跳动。身体的每一处都在酸痛,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他开始真正理解,为什么老兵们总说战场上的艰苦,远不止于子弹和炮火。
黑暗中,他摸索着,从最里层那个勉强还算干燥的贴身口袋里,摸出一个用油纸紧紧包裹的小包。打开,里面是两块已经压得有些变形、甚至边缘有些碎裂的饼子。这是出发前,他用张奶奶给的钱和粮票,在服务社特意买的,比压缩干粮更扛饿,也更带着一点家乡食物的慰藉感。他一直省着没吃,留到了最艰难的时刻。
他小心地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饼子早已凉透,硬邦邦的,需要用力咀嚼才能下咽,味道也寡淡。但此刻,在极度的寒冷和饥饿中,这块冰冷的饼子,却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能量,顺着食道滑下,暂时驱散了一丝胃部的空虚和寒意。他舍不得多吃,只吃了一小块,便将剩下的仔细包好,准备放回口袋。
就在这时,旁边散兵坑里传来一阵更加响亮的、压抑不住的咕噜声,还有一声极低的、带着痛苦的呻吟。是赵大勇。他的体型最大,消耗也最快,此刻显然是饿得狠了。
陆承泽的动作顿住了。他侧耳倾听,能听到赵大勇粗重的呼吸声,还有他似乎在徒劳地摸索自己背包的声音——大概是想找找还有没有遗漏的干粮碎屑。
散兵坑之间距离很近,黑暗中,陆承泽几乎能想象出赵大勇此刻那张被雨水和泥污糊住、却因饥饿而显得更加棱角分明的脸。白天训练时,他们还在因为一个战术动作的配合问题有过几句争执。
犹豫只在瞬间。陆承泽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湿冷的空气,然后侧过身,朝赵大勇那边的方向,压低声音:“大勇。”
那边摸索的声音停了。“……干嘛?”赵大勇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警惕和不耐烦。
陆承泽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摸索着将那块包着饼子的油纸包,从两个散兵坑之间并不宽裕的间隔上方,小心地递了过去。
黑暗中,赵大勇似乎愣住了,好几秒没反应。然后,一只湿冷、沾满泥浆但异常宽大的手伸了过来,迟疑地触碰到了油纸包,然后迅速而准确地握住。
“……啥东西?”赵大勇的声音依旧硬邦邦的,但里面的警惕似乎少了些。
“饼子,还有点。”陆承泽简单地说,收回了手。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拆油纸的声音,紧接着,是狼吞虎咽、用力咀嚼的声响。赵大勇吃得很快,很急,仿佛怕有人反悔抢走似的。但很快,咀嚼声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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