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察连的选拔在新兵连训练接近尾声时悄然开始。这是一支师直属的尖刀部队,据说训练严苛,淘汰率极高,但能进去的都是各团的精英。消息传来,新兵连里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有人跃跃欲试,有人望而却步。
雷班长在训练间隙把全连集合起来,只简单说了一句:“侦察连选拔,个人自愿报名,连里推荐,上级考核。想去的,今天晚上熄灯前把名字报给各班长。提醒一句,别光想着威风,侦察连的苦,不是一般人能吃的。都掂量掂量自己。”
解散后,议论纷纷。陆承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要走的路,就是一条需要最强能力、能最快触及核心的路。侦察连,无疑是实现这一目标的理想跳板。赵大勇也动了心思,但他有些犹豫,主要担心自己文化底子薄,侦察兵据说要学很多文化课和专业技能。
“怕个鸟!”赵大勇咬着牙对自己说,“不就是学吗?别人能行,老子也能行!”他看向不远处的陆承泽,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又上来了。陆承泽要去,他赵大勇就不能怂。
晚饭后,陆承泽和赵大勇都向雷班长报了名。雷班长看着他们俩,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在名册上记下了名字。
选拔考核在一个寒风凛冽的上午进行。参加的新兵有三十多人,来自各个新兵班。考核内容比新兵连训练要综合得多:武装五公里越野、四百米障碍、战术基础动作、手榴弹投掷、精度射击,还有一项临时增加的——按图行进,寻找指定坐标点并带回标记物。
武装越野和四百米障碍,赵大勇凭借出色的体能和爆发力,表现抢眼,名列前茅。陆承泽在这些项目上虽然不如赵大勇突出,但也稳稳处在中上游水平,尤其是在障碍穿越的技巧性和节奏控制上,显示出过人的冷静和计算能力。
精度射击,陆承泽再次展现出他的天赋,在快速射击环节更是适应良好,取得了射击科目的最高分。赵大勇经过上次的“谈心”和加练,射击水平有了显着进步,虽然精度不如陆承泽,但也达到了良好标准。
关键的考验在最后的“按图行进”。每人发一张简易的、只标注了几个关键点和目标坐标的军事地形草图,要求在两小时内,独立在陌生山林区域找到目标点(一个插着小红旗的隐蔽位置),取回旗杆上的编号牌。区域内有简易的“敌方”哨兵(由老兵扮演)巡逻,被发现即判定失败。
这是一次对军事地形学、观察力、隐蔽能力和心理素质的综合考验。
陆承泽拿到地图,迅速判读。地图比例尺很大,细节模糊,但几个关键地形特征——一座独立石山,一条干涸的河床,一片明显的马尾松林——标注得很清楚。目标点位于石山东南侧,松林边缘。他快速规划出两条可能路线:一条直接横穿相对开阔的谷地,距离近但暴露风险大;另一条绕行河床和树林,利用植被和地形遮蔽,距离远但隐蔽性好。
他选择了第二条路线。出发后,他充分利用地形地物,动作敏捷而谨慎,遇到开阔地带快速观察后疾速通过,在植被和起伏处则放缓速度,仔细倾听周围动静,避开了一组正在“巡逻”的老兵。他的方向感极强,即使在没有明显参照物的林间,也能基本保持正确方向,很快接近了目标区域。
然而,当他悄悄摸到那片松林边缘,已经能看到远处石山的轮廓时,却听到侧前方传来一阵轻微的、压抑的窸窣声和低低的咒骂。他立刻隐蔽,透过灌木缝隙观察,发现是赵大勇。赵大勇显然选择了那条直接的路线,此时正有些狼狈地伏在一处低洼地里,似乎是不小心惊动了什么,不远处正有一组“哨兵”朝他这个方向张望搜索。
赵大勇显然也看到了目标点的小红旗,就在石山下不远处,但他现在被“哨兵”盯住,进退两难。强行冲过去必然“阵亡”,退回去时间可能不够。
陆承泽趴在隐蔽处,大脑飞速运转。按选拔规则,这是个人项目,他完全可以绕开赵大勇和“哨兵”,利用赵大勇吸引注意力,自己从另一个方向接近目标。这无疑是最稳妥、最符合个人利益的选择。
但他看着赵大勇那憋屈又焦急的样子,想起了战壕里那块冰冷的饼子,想起了射击场边那支皱巴巴的烟,更想起了雷班长的话:“打仗不是下棋……你得让跟你并肩子的兄弟也明白你要干什么,信任你,才能把仗打好。”
这只是一次选拔,不是真正的战场。但如果连选拔中都只想着自己,以后在真正的侦察行动中,如何能将后背交给战友?
几乎在一瞬间,陆承泽做出了决定。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位置,移动到一处既能观察赵大勇和“哨兵”,又能被赵大勇隐约看到的方向。然后,他捡起一块小石子,极其轻微地投向赵大勇侧后方不远处的灌木丛。
“啪。”一声轻响。
“哨兵”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朝那个方向搜索。赵大勇抓住机会,迅速向后匍匐撤退了几米,脱离了“哨兵”的直接视线范围。他惊疑不定地看向石子投来的方向,隐约看到了陆承泽隐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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