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翼有埋伏!”赵大勇最先反应过来,低吼一声。
但已经晚了。按照演练规则,他们全班已经进入了蓝方潜伏哨的有效“杀伤”范围,被判定为“暴露并遭敌火力压制”。
导演部随即裁定:红方突击分队行动失败,未能达成预定目标,且在接敌过程中“伤亡”过半。
全班僵在原地,刚才还因成功穿插而振奋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陆承泽更是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猛地转头,看向那个冒起红色信号灯的小高地——位置正在他规划路线的侧方,一个他反复研究地图、认为“不可能”有威胁的地方。
演练中止。红方突击分队“阵亡”人员垂头丧气地退出演练区域,坐在指定的“阵亡”休息区。
陆承泽坐在一块石头上,呆呆地看着远处依旧在进行的演练,看着蓝红双方在其他区域激烈对抗。
班里的战友们沉默着,没有人说话,但那种压抑的失望和沮丧感弥漫在空气中。赵大勇蹲在他旁边,用力捶了一下地面,低声骂了一句,但更多的是懊恼,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直接冲陆承泽发作。
雷班长走了过来,在陆承泽身边坐下,递给他一个水壶。
陆承泽机械地接过,没有喝。
“感觉怎么样?”雷班长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是我大意了。”陆承泽的声音干涩沙哑,“我光想着路线隐蔽和快速穿插,忽略了侧翼警戒,对那个点位的威胁判断……完全错了。”
“知道错在哪了?”雷班长看着他。
“过于依赖地图分析和常规逻辑,低估了对手的随机性和战场上的意外因素。”陆承泽艰难地剖析着自己,“我太想证明这个‘最优路线’的正确,太专注于计划本身和前方的目标,忘记了战场是动态的,敌人不是地图上的符号。”
雷班长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远处还在冒烟(发烟罐)的演练场:“记住现在这个感觉。记住你坐在这里,看着战友们因为你的一个疏漏而‘牺牲’,看着任务因为你的一个误判而失败的感觉。”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训练场上,这只是失败。在真正的战场上,陆承泽,这就是你和你的兄弟们的命。”
陆承泽身体一震,握紧了手中的水壶。
“你的分析能力、你的空间感、你的战术思维,都是好东西,是利器。”
雷班长转过头,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陆承泽心底,“但握刀的手要稳,心要细,眼要观六路,耳要听八方!不能只盯着你想看的目标,还要提防你视线之外的冷枪!天才?
战场上没有天才,只有死人和活人,只有完成任务和失败的军人。你的‘天赋’用得不好,害死的就是你自己和你身边最信任你的人!”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陆承泽的心上。
他想起了赵大勇在黑暗中帮他纠正格斗动作的样子,想起了全班跟着他悄无声息穿越密林时的信任,想起了刚才赵大勇发现埋伏时的低吼和懊恼……是的,他的疏漏,辜负了这份信任。
“我明白了,班长。”陆承泽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失魂落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痛的清明和更加坚定的决心,“我记住了。”
“光记住没用。”雷班长站起身,“回去好好复盘,把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判断,为什么对,为什么错,都给我写清楚!侦察兵,可以冒险,但不能犯低级错误!更不能用战友的命去为自己的‘天才’设想买单!”
“是!”陆承泽猛地站起,立正回答。
这次演练的失败,尤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失败,给了踌躇满志、正准备踏入侦察连的陆承泽一记当头棒喝。
它无情地揭示了“天赋”与“实战”之间的鸿沟,也让他刻骨铭心地理解了什么是真正的责任——不仅是对任务的责任,更是对并肩作战的战友生命的责任。
“天才”的代价,在训练场上是一次失败的成绩和难堪,而在未来可能面临的真实战场上,将是无法承受之重。这沉重的一课,将伴随着他,走向更加严峻的侦察兵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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