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冰冷的光,映照着林晚毫无血色的脸。
玄臻帝。
云昭妃。
赐死。
那一个个黑色的方块字,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眼底,刺入她混乱的脑海,带来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
雍朝中兴之主……晚年性情骤变……赐死宠妃云昭……千古谜团……
每一个词,都与那个男人——秦臻,不,是玄臻——那疯狂而痛楚的眼神,那不顾一切的守护,那声声泣血般的“想起我”,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荒谬!
这太荒谬了!
历史书上冰冷的名字,千年前的帝王亡魂,怎么可能穿越时空,附着在一个现代教官的身上?又怎么可能……与她,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产生如此诡异而深刻的纠葛?
她猛地攥紧了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捏碎那冰冷的机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深夜宿舍里,清晰可闻。
是巧合吗?
还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她的恶作剧?
可他那身伤痕,他那搏杀野猪时超越常人的身手,他那仿佛烙印在灵魂里的、对她一举一动的了解……还有,他看她时,那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的眼神……
那不是一个恶作剧者能伪装出来的。
寒意,如同冰冷的藤蔓,顺着脊椎悄然爬升,缠紧了她的脖颈,让她呼吸困难。
她抬起头,惶然四顾。室友们沉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窗外是沉寂的夜。一切都与她入睡前别无二致。可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她的世界,从那个男人在烈日下睁开双眼,说出“惊驾”二字开始,就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而此刻,这道缝隙正在不断扩大,露出其后幽暗莫测、光怪陆离的深渊。
她,就站在这深渊的边缘。
这一夜,林晚彻底失眠。
她睁着眼睛,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脑海中反复播放着与玄臻相遇以来的每一个片段,那些被她刻意忽略或归于“古怪”的细节,此刻都带上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清晨的起床哨尖锐地响起。
林晚拖着沉重如灌铅的身体爬起来,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洗漱,整理内务,集合出操……她机械地完成着每一个步骤,灵魂却仿佛抽离了身体,悬浮在半空,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操场上,晨曦微露。
当那道挺拔冷峻的身影出现在训练场前方时,林晚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骤然紧缩。
玄臻。
不,是玄臻帝。
他换上了干净的作训服,背脊依旧挺直如松,仿佛昨夜那惊心动魄的搏杀和可能崩裂的伤口都未曾发生。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雷达,掠过队列,几乎在瞬间就捕捉到了她。
四目相接的刹那,林晚清晰地看到,他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极细微的、类似于慰藉与……确认的情绪。
他知道。
他知道她知道了。
这个认知,让林晚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他站在那里,不再仅仅是铁血冷酷的秦教官,他的身后,仿佛矗立着巍峨的宫阙,弥漫着千年的风霜与帝王的威仪。那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一种跨越了时空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训练照常进行。
可林晚却无法再集中精神。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在他沉默的注视下变得僵硬、迟滞。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试图刺探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林晚!注意力集中!”王教官的呵斥声传来。
她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慢了半拍,与整个队列格格不入。
“报告教官!我……有些不舒服。”她低下头,避开那道让她无所适从的视线,找了一个拙劣的借口。
王教官皱了皱眉,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又瞥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玄臻,最终挥了挥手:“去旁边休息一下。”
林晚如蒙大赦,快步走到操场边缘的树荫下,背对着训练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即便如此,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依旧牢牢盯在她的背心,让她如芒在背。
午休时间,林晚没有去食堂。
她独自一人,来到了基地那间小小的图书馆兼阅览室。这里平时人迹罕至,此刻更是空无一人。她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理清这团乱麻。
她在历史类的书架前驻足,手指有些颤抖地拂过那些厚重的、记载着过去尘埃的书籍。最终,她抽出了一本《雍史简编》。
坐在靠窗的角落,阳光透过玻璃,在她摊开的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翻到了记载玄臻帝生平的那一页。
“……雍熙十七年冬,帝疾笃,疑云昭妃母族与外将勾结,震怒,赐鸩酒于昭阳殿……”
冰冷的文字,叙述着一场千年前的死亡。
云昭妃……是被他亲手赐死的。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在她心口反复切割。白日里他那些不顾一切的守护,那些深沉痛楚的眼神,与史书上这寥寥数笔的残酷结局,形成了极其惨烈而讽刺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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