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你又要耍什么花招?我告诉你!今天不拿出钱来,你就休想走!”
周翠娥的叫骂声,在何家院子里回荡。
她以为,何晓蔓是被自己吓跑了,出去搬救兵或者想别的办法去了。
然而,没过多久,何晓蔓就回来了。
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她的身后,还跟着和平大队的大队长,以及几个村干部和看热闹的邻居。
周翠娥和何大山看到这阵仗,都愣住了。
“何晓蔓!你……你这是干什么?把大队长他们叫来干什么?!”周翠娥有些心虚地质问道。
何晓蔓没有理会她。
她只是静静地走到院子中央,站定,然后,从口袋里,缓缓地拿出了一样东西。
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纸。
和一个小小的、红色的印泥盒。
她将白纸展开,举了起来,面向在场的所有人。
那上面,用黑色的墨水,写着几行字迹清晰、力透纸背的大字。
最顶上,是三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断亲书!”
“轰!”
这两个字,像一颗炸弹,在何家院子里轰然炸开!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何大山和周翠娥!
“断……断亲书?”周翠娥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变了调,“何晓蔓!你疯了!你居然要跟我们断绝关系?!”
她一听这话,立刻就急了,也顾不上要钱了,直接使出了她的老一套——撒泼打滚!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就开始哭天抢地。
“我的天爷啊!我不活了啊!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现在翅膀硬了,要跟我们断绝关系了啊!”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养出你这么个不孝女!白眼狼啊!天打雷劈的东西啊!”
她哭得声嘶力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如果是以前,她这一招,或许还能博得一些不明真相的邻居的同情。
但今天,她面对的,是一个早已将她看透、并且做好了万全准备的何晓蔓。
何晓蔓不为所动。
她静静地等着周翠娥的哭嚎声小了一点,才缓缓地、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语气,开了口。
她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院子,清晰地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大家今天都在这儿,正好,也请大家给我做个见证。”
她举着那张断亲书,目光缓缓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了何大山和周翠娥的身上。
那眼神,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冰冷和决绝。
“我何晓蔓,自问从小到大,在这个家里,当牛做马,任劳任怨。”
“我十六岁之前,挣的每一个工分,都上交给了家里。”
“我十八岁那年,你们为了给我那个好弟弟何家宝盖新房、娶媳妇,收了江家三百块钱的巨额彩礼,把我像一件货物一样,卖给了我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
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剖开了这个家庭最丑陋、最肮脏的内幕!
院子外,围观的邻居们,顿时响起了一片哗然!
“我的天!三百块的彩礼?那不是卖女儿是啥?”
“我说何家怎么突然就有钱盖新房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太不是东西了!拿女儿的卖命钱给儿子享受,这爹妈也太偏心了!”
周翠娥的哭嚎声,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渐渐地弱了下去。
她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羞愤得无地自容。
何晓蔓没有停。
她继续说道:
“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我认命。”
“但是,我嫁到江家后,你们又是怎么对我的?”
“我男人每个月寄回家的津贴,你们三天两头地找借口,从我手里要去大半,说是替我‘保管’。可我连给孩子买件新衣服的钱都没有!”
“现在,我男人在部队生死未卜,我一个女人家,拉扯着两个孩子,过得有多难,你们关心过一句吗?”
“没有!”
“你们关心的,只有我手里还剩下多少钱!你们想的,只是怎么从我身上,再榨出最后一滴油水!”
“就在刚才,你们还逼着我,让我拿出二百块钱的‘孝敬钱’,不然就不让我走!”
“请问,你们也配当我的爹妈吗?!”
她的话,句句泣血,字字诛心!
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镇住了!
就连被请来当见证人的大队长,都听得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
周翠娥被她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只能坐在地上,干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何大山更是全程低着头,那张老实巴交的脸上,写满了羞愧和难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何晓蔓看着他们这副样子,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她拿着那张断亲书和印泥盒,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何大山的面前。
“爹,今天,咱们就把这关系,断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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