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基地的清晨，不再只有战斗组晨练的呼喝声和后勤组整理物资的细碎响动。人口几乎翻倍带来的活力是显而易见的，走廊里脚步声多了，低声交谈的声音也密集起来，让这栋死寂了许久的宿舍楼终于焕发出一点“社区”的气息。
但这种活力背后，一股无形的压力也在悄然滋生，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沉重。
陈默站在重新规划过的“物资仓库”——原本的套间储藏室如今显得格外拥挤——门口，看着苏沐晴和后勤组的两个学生正在紧张地进行着每日例行的物资清点。墙面上，用木炭画出的简易表格里，记录着触目惊心的数字。
“饮用水，库存三十五瓶，昨日消耗十二瓶。”
“压缩饼干，库存一箱半，昨日消耗八包。”
“高能量营养块，库存三十标准份，昨日消耗十五份。”
“各类罐头，库存……已清零。”
苏沐晴合上记录本，揉了揉眉心，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忧虑。她走到陈默身边，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陈默，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糟。按照现在的消耗速度，就算把营养块也折算进去，我们的食物最多只能再支撑两天。饮用水……如果不尽快找到稳定水源，三天后就会彻底断供。”
陈默沉默地看着仓库里那堆看起来不少，实则岌岌可危的物资，眼神深邃。他知道人口增加会带来压力，但没想到这压力来得如此迅猛。之前搜寻到的物资，在二十多张嘴面前，简直如同杯水车薪。
“我知道了。”陈默的声音依旧平稳，“分配方案调整了吗？”
“已经调整了。”苏沐晴点点头，但眉头并未舒展，“战斗组成员和负责重体力劳动的后勤人员配额不变，其他非核心成员的配额已经削减了三分之一。但……这只是延缓，不是解决。而且，已经有抱怨的声音了。”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走廊方向。
果然，当后勤组的学生开始按照新配额分发早餐时，不满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怎么又少了？昨天就这么点，今天更少了？这够谁吃的？”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响起，是之前跟随陈冰加入的一个名叫孙莉的女生，她看着手里只有小半块的压缩饼干和可怜的一小口水，脸上写满了不忿。
“就是啊，干活没力气啊！”旁边一个男生也小声附和，他是原后勤组的，觉得自己干的活也不轻松，配额却和后来加入的“闲人”一样被削减，心里有些不平衡。
负责分发物资的后勤组学生是个腼腆的男生，被这么一质问，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解释：“这、这是苏医生定的新方案，物资紧张，大家……大家克服一下……”
“克服？怎么克服？饿着肚子克服吗？”孙莉不依不饶，声音更大了些，引得周围其他等待领取食物的人都看了过来，眼神各异。有几个新加入的学生虽然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也明显带着不满和焦虑。
“吵什么！”
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回头，只见陈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依旧穿着那身深蓝色运动服，马尾束得一丝不苟，眼神如同冰锥般扫过闹事的孙莉和那个男生。
“学、学姐……”孙莉看到陈冰，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但还是小声嘟囔，“可是真的不够吃啊……”
陈冰没有理会她的抱怨，目光直接看向那个负责分发的后勤组男生，语气简洁：“按规矩办事。不想守规矩的，可以离开基地自谋生路。”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刚刚燃起的那点骚动。离开基地？外面是吃人的丧尸和绝望的废墟，那和自杀有什么区别？孙莉和那个男生立刻闭上了嘴，悻悻地拿着自己那份少得可怜的食物走开了。
陈冰这才看向陈默和苏沐晴，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一点小麻烦。”她语气平淡，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陈默对她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陈冰的强势和威望，在这种时候起到了稳定局面的作用。
但压制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饥饿就像潜伏的病毒，暂时被压下去，却会在暗处不断滋生、蔓延。
早餐时间，气氛明显沉闷了许多。人们默默地啃着干硬的饼干，小口地抿着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焦躁感。就连战斗组的成员们，虽然配额没变，但看着周围人那副样子，自己吃起来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赵刚三两口把自己的那份食物塞进嘴里，灌了口水，走到陈默身边，瓮声瓮气地说：“默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兄弟们吃不饱，哪有力气训练和守夜？我看，咱们得赶紧再出去搞一票大的！”
他的大嗓门没有刻意压低，周围不少人都听到了，纷纷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看向陈默。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片被他们清理出来、却依旧荒芜的空地。阳光很好，却驱不散笼罩在基地上空的饥饿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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