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之感到脖颈上那滴滚烫的液体,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住,又似被灼热的岩浆烫伤。
那不仅仅是泪水,更是一个帝王最脆弱的铠甲碎裂的声音,重重砸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防上。
她所有的挣扎、推拒,在这一刻都僵滞了,化作一片空白的茫然和尖锐的酸楚。
“言儿……”宣帝的声音就在耳畔,嘶哑,破碎,带着酒精也无法麻痹的深切痛苦,“我该怎么放下你呢……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我试过了……我试过把你只当作臣子,朋友,知己,试过把一切归于责任和愧疚……可我做不到……看着你受苦,看着你离我越来越远,我这里……”
他抓着许言之的手,颤抖着按在自己心口,“疼得快要裂开了……”
久久得不到回应,只有怀中身躯的僵硬。
宣帝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地、极其不舍地松开了手臂,努力站直身体,却仍有些摇晃。
他抬起迷蒙又执着的眼,试图看清许言之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言儿,”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里满是自厌,“我是不是……很卑劣?”
“明知不可为,明知你已……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
许言之的眼眶难以抑制地泛起湿意,她迅速垂下眼帘,掩去那不该有的波澜,声音却比想象中更干涩艰难:“陛下……您饮多了酒,神思不清,还是……早些歇息吧,臣……”
她劝慰的话尚未说完,宣帝像是被那句“神思不清”和刻意拉开的距离彻底刺痛,抑或是积压的情感终于冲垮了最后的堤坝。
他猛地倾身,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浓烈的酒气,吻上了她的唇。
许言之瞬间瞪大了眼睛,脑中一片轰鸣。
她本能地想要推开,双手抵在他胸膛,却被他更用力地箍进怀里。
这个吻毫无章法,充斥着绝望、占有、不甘和深入骨髓的眷恋,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一种濒临崩溃的确认与标记。
挣扎是徒劳的,或许,在心底某个被刻意忽略的角落,她也早已疲惫于这无休止的抗拒与逃亡。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不再推拒,身体僵硬地承受着,宣帝才像是惊醒般,蓦地松开了她。
唇上残留的温度和轻微的刺痛让许言之猛地回过神,她迅速后退一步,别开脸,胸口因缺氧和剧烈的情绪波动而起伏不定。
宣帝看着她避开的侧脸和迅速恢复冷然的神色,眼底闪过浓重的失落与一丝心虚,声音低哑:“对不起……我……”
“陛下不该如此。”许言之打断他,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冰雪更冷,带着清晰的划清界限的意味。
这句“不该如此”仿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宣帝在酒精和汹涌情绪的催化下,长久以来压抑的帝王心绪与凡人情愫激烈碰撞,彻底爆发:
“不该?你们都在告诉我‘不该’!”
他低吼着,眼眶通红,再也不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君王,只是一个被情爱折磨得痛苦不堪的凡人。
“可我也是人!我也有心,有肝,有血肉之躯,有七情六欲!”
“我不是庙堂里泥塑木雕的菩萨,只能端坐着接受香火供奉,不能有自己的渴求!”
他踉跄着上前一步,指着自己的心口,字字泣血:“我这里装着天下,装着黎民,装着江山社稷!”
“可它同样也会痛,会为你跳动,会因你而焚烧!”
“你告诉我,我该如何?把它剖出来,看看里面是不是早就刻满了‘许言之’三个字,是不是就能停止这份‘不该’的念想?!”
许言之被他眼中近乎疯狂的情感和直白的言语震得心神俱颤。
她闭了闭眼,压下喉间的哽咽,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一片近乎残忍的清醒与悲凉:
“陛下,您忘了么?”
她的声音轻而缓,却像最锋利的冰刃,“臣……已是将死之人。”
“玉血丹偷来的时光,每一刻都是倒计时,太多的牵挂、太深的羁绊,于臣而言,并非蜜糖,而是……饮鸩止渴,是徒增痛苦的负累。”
“臣这副残躯,承不起,也不敢承。”
“将死之人”四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刺穿了宣帝所有癫狂的希冀。
他踉跄着后退数步,腿弯撞到贵妃榻边缘,颓然跌坐下去,方才的气势瞬间消散,只剩下无尽的恐慌与无力。
许言之不再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深深俯首,行了最郑重的一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凿出:
“陛下,臣并非您的良配,更非您的良人。”
“前路已定,无可更改。”
“望陛下……莫要被一时执念扰乱圣心,保重龙体,以江山为重。”
“夜寒露重,酒伤其身,还请陛下……少饮。”
“臣,告退。”
她说完,决然转身,不再有丝毫留恋。
就在她即将踏出内室门槛的瞬间,身后传来宣帝嘶哑的、仿佛用尽最后力气从胸腔里挤出的低吼,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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