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俞白接过沈照递来的豆浆，指尖轻轻擦过她的手背，两人不约而同地顿了一下。他低头拧开杯盖，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眼镜片，像一层温柔的雾。
“今天没戴隐形？”她微微前倾，声音里带着点好奇。
“昨晚调试设备到凌晨。”他一边擦拭镜片，一边轻声答，“写歌写得忘了时间。”
她睁大眼睛：“那你现在不困吗？”
“闭着眼也能写。”他笑了笑，“睁眼不过是改混音。”
她把包放下，U盘插进电脑，点开文件夹——《歌手备战计划》。表格排得整整齐齐：练声时间、饮食提醒、声带保养、热搜关键词……一项项细致得像在照顾一棵刚发芽的小树。
“我列了个清单。”她指着屏幕，语气认真又有点紧张，“别笑我太啰嗦。”
他扫了一眼，忽然挑眉：“‘防止江老师喝全糖奶茶’是第几条？”
“第三条！”她挺直腰板，“这可是战略级保护措施。”
他低笑一声，打开自己的文档：《第一轮选曲分析》。页面干净极了，只有一行字：不炫技，走心。
“节目组发流程了。”他点开邮件，“首轮不限类型，但必须原创或有版权改编。”
“你要写新歌？”她坐直了身子。
“写好了。”他点开音频，“听一下。”
钢琴声缓缓流淌出来，像冬日清晨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安静而清晰。没有喧嚣的鼓点，也没有高亢的铺陈，只有低沉的男声轻轻滑入耳畔。
沈照静静听着，主歌结束，才小声问：“这叫什么名字？”
“《贝加尔湖畔》。”他说，“你觉得……会不会太安静？”
她摇头：“不会。只是……有点冷。”
“对。”他点头，“就是要这种感觉。”
她忽然笑了：“真巧，我刚才来的时候就在想，贝加尔湖一定很冷吧——天蓝得透明，风吹得人站都站不稳，站在湖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抬眼看她，目光温和：“你也想到那里了？”
“嗯！”她用力点头，“说不上为什么，就觉得这首歌，就该发生在那样的地方。”
他盯着她两秒，忽然起身走到桌边，拿起笔写下一句歌词：“我就在你身边”。
然后敲进电脑，保存。
“干嘛？”她歪头看他。
“加一句和声。”他说，“你来唱。”
“我？”她指自己鼻子，“就一句？”
“嗯。”他递过一只耳机，“试一下。”
她戴上耳机，听他播放片段。到了桥段位置，她轻轻开口：“我就在你身边”。
声音很轻，像夜里窗缝漏进的一缕风。
他听完，摇头：“太亮了，不像在耳边说话。”
“那我压低点？”
再试一遍，还是差一点。
“别想着唱歌。”他轻声说，“就像……半夜醒来，怕吵醒别人，只敢悄悄说句话。”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开口时，声音软得像被子轻轻滑落床沿。
他点点头：“这次，对了。”
她忍不住笑了：“我终于有一次不是靠嗓门赢的。”
“你什么时候靠嗓门赢过？”他问。
“上次录音棚抢拍那次！”她立刻反驳，“明明是我节奏准！是你慢了半拍！”
“是我故意慢的。”他淡淡道，“看你能不能反应过来。”
“谁信啊！”她翻白眼，“你就是不想承认我耳朵比你好。”
他没接话，只是把那段和声拖进工程文件，打上标签：S-01 清唱·低频处理。
她凑过去看：“你还给我编号？”
“每个声音都有它的位置。”他说，“编号是为了记住它曾如何打动我。”
她愣了一下，嘴角慢慢翘起。
两人继续调整编曲。手风琴换了三次音色，弦乐进场的时间反复推敲。沈照坐在一旁记笔记，一页页写满细节，像在收藏一段正在生长的时光。
中午十二点，外卖到了。她拆开饭盒，递给他一份少油少辣的套餐。
“你怎么记得口味？”她问。
“你直播吃饭那天说过。”他说，“胃不太好，要少吃刺激的。”
“我都忘了。”她咬着筷子，“你还记得？”
“我记得。”他低头吃饭，“你说完就喝了半杯牛奶，像是怕自己反悔。”
她笑出声：“你真是个会走路的记忆本。”
下午两点，江俞白开始录主唱。他戴上监听耳机，站在麦克风前，闭眼三秒，按下录制键。
第一遍唱完，他皱眉。
“哪里不对？”她问。
“太稳了。”他说，“回忆不是完整的，是碎片，是突然想起某个画面，心忽然空了一下。”
她想了想：“就像走在街上，忽然闻到小时候家门口那棵桂花树的味道，整个人就停住了？”
他看她：“对。就是这种感觉。”
他重新开始，这次声音更轻，断句更多。唱到“多少年以后 如云般游走”时，尾音微微发颤，像风吹过旧照片的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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