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把手机放进口袋，站起身。威亚区的工作人员正在检查绳索，她走过去，小声说：“我再试一次刚才的动作。”
这是她今天第七次练三连翻接空中转身落地。前六次都失败了。第一次卡在半空，第二次落地不稳扭了脚踝，第三次忘了收腿撞到支架，第四次节奏乱了像在跳舞，第五次被风吹偏差点甩出去，第六次没站住，直接跪在地上。
没人笑她，也没人说话。
武术指导站在监视器后面，看到她上台，皱了眉。他拿起对讲机：“准备软垫，调低高度，先走一遍安全流程。”
沈照换了训练服，绑好护具。她知道问题出在哪。不是力气不够，也不是胆子小，是身体不听使唤。舞蹈动作她练一遍就会，可武打动作拆开后，每个停顿、每次发力都不一样。她总是习惯性地连着做，结果看起来不像打架，像在跳操。
“开始。”武术指导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
她点头，深吸一口气。威亚启动，她腾空而起。第一翻完成，第二翻跟上，第三翻开始旋转——这时手腕一紧，整个人被拽偏方向。她本能缩身，落地时膝盖狠狠磕在垫子边缘。
“停！”武术指导快步走过来，“你又抢拍了。武戏不是唱跳，不能靠惯性往前冲。每一招都要有起点，有落点。”
沈照坐在地上，喘着气：“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每次都急？”他蹲下来盯着她，“你以为这是舞台吗？错了。这里是片场，一个动作错，整场戏重来。你浪费的不只是时间，还有全组的人。”
她低头抠着垫子边。
“你不用替身，我尊重你。但你要明白，不用替身不代表硬扛。你现在这样练，只会伤自己。”
她说不出话。
她当然想好好完成这场戏。《青云谣》是S+大制作，女二的戏份比女主还多。导演本来想用另一个擅长打戏的演员，是她主动争取来的角色。她不想被人说“花瓶出身，只能靠脸吃饭”。
可现实是，她确实不行。
晚上回到房车，助理递来冰袋。她接过，敷在右膝上。腿已经肿了，走路有点瘸。手机亮了一下，是江俞白发来的动态——一张他在排练厅弹琴的侧影，配文：“C和G，最简单的答案。”
她笑了笑，点了个赞。
然后打开相册，找到今天录的练习视频。她一帧一帧回看，拿笔在本子上记下问题：出拳太早、转身太慢、眼神没聚焦。她新建一个文件夹，叫“武戏笔记”，把所有视频移进去。
第二天五点，她起床跑步。营地外风很冷，她裹着外套绕圈跑。体能是基础，她不能再因为体力不够影响动作。
七点回到训练场，她找武术指导要了基础动作分解表。一共十二套组合，每套三个动作。她从最简单的开始练，一遍不行就十遍，十遍不行就五十遍。
中午吃饭时，有人议论她。
“听说昨天又摔了？”
“可不是，我看她根本打不了。这种流量明星，就是来刷履历的。”
“导演也真是的，非要让她自己上，万一出事谁负责？”
沈照低头吃饭，没抬头。她听见了，但没回应。
下午继续练。这次她不再追求完整连招，而是专注单个动作的标准度。她发现一个问题：她习惯用舞台表情配合动作，可武打不需要笑，也不需要甜美。她的眼神必须狠，必须冷，必须有杀气。
她对着镜子练眼神。一开始觉得别扭，像在演喜剧。后来她想起江俞白写给她的一首歌，歌词里有一句“你不说话的时候最锋利”。她闭上眼，再睁开时，试着让自己什么都不想。
武术指导路过，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点了点头。
第三天，她开始加威亚训练。这次她提前想好动作路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上台。第一轮顺利完成。第二轮风突然变大，她被吹得偏离路线，落地时踉跄几步，但没倒。
“进步了。”武术指导说。
她擦了擦汗：“还能再来一次吗？”
他看了眼表：“今天够了。明天继续。”
她没走，站在原地：“我想再试一次空中换手接踢腿。”
“那个动作危险，至少要练一周才能碰。”
“我已经练了三天。”
“三天不够。”
“可我不想等。”她看着他，“我知道自己差得远。但我不能一直等下去。剧组时间有限，大家都在等我。我不想拖累任何人。”
武术指导沉默很久。
最后他说：“你不是拖累别人。你是拿身体冒险。我不是反对你努力，我是怕你受伤。”
沈照看着自己的手：“我明白。但有些事，我不试试，会后悔一辈子。”
他叹了口气：“那你至少答应我，高危动作让替身配合，你自己只做能做的部分。”
她犹豫一下，点头：“可以。”
第四天，她开始和武替合练。对方是个瘦高的女生，动作干净利落。沈照一边看一边记，连她收腿的角度都拍照存下来。她发现对方每次发力前都会微微下沉重心，这个细节她以前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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