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不见底。
对于陈建国和张翠兰来说,这二十四小时,比一辈子还要漫长。
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都被切断,两个穿着便衣、眼神冰冷的男人,如同狱卒般守在客厅里,让他们夫妻二人坐立难安,食不下咽。
这种未知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攫住了他们的心脏,几乎要让他们窒息。
就在他们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时,转机,似乎来了。
那两个一直沉默寡言的便衣,突然主动走了过来,将一份文件轻轻地放在了茶几上。
文件的封面上,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关于犯罪嫌疑人陈锋申请保外就医的家属确认书》。
“叔叔,阿姨。”为首的便衣语气温和地解释道.
“我们专案组经过调查,发现陈锋同志曾在部队执行任务时头部受过伤,可能有战后创伤应激综合征。”
“领导们都很人性化,考虑到他是功臣,身体又有残疾,所以我们愿意为他申请‘保外就医’。”
“也就是说,不用坐牢了,先去医院,好好看病。”
“真……真的?”张翠兰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光彩,她颤抖着抓住了丈夫的手。
不用坐牢了!这四个字,对他们来说,不亚于天籁之音。
“当然是真的。”便衣的笑容显得更加“诚恳”。
“不过呢,申请这个,需要你们二位作为直系亲属,在这份确认书上签个字,按个手印。”
“一方面是确认你们知晓他的‘病情’,另一方面,也是作为他保外就医期间的担保人。”
他将文件推到了两位老人的面前。
陈建国还有一丝理智,他拿起文件,想仔细看看,却发现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他根本看不懂的法律条文和医学术语。
而在那看似“保外就医申请”的条文之下,夹杂着一行极不起眼的小字。
“……本人及家属,对嫌疑人陈锋伤害他人并造成严重后果一事,表示深度认可,并自愿放弃后续上诉权利,接受……”
“别看了,叔叔。”便衣“体贴”地说道。
“这些都是格式条款,很复杂。你们只需要知道,签了这个字,你们的儿子,就能马上离开看守所,去医院了,机不可失啊。”
“要是不签呢?”陈建国用最后的力气问道。
便衣脸上的笑容,终于冷了下来:“不签?那就说明你们不配合我们的人性化处理方案。”
“没办法,我们只能按照最坏的结果,以‘蓄意重伤、性质极其恶劣’的罪名,正式对他提起公诉了。”
“到时候,十年起步,最高……可是无期。”
“轰!”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张翠兰的心理防线。
在与外界隔绝、身心俱疲的巨大压力下,在“不用坐牢”、“马上就能见到儿子”这个无法抗拒的诱惑面前,她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我签!我签!”她哭喊着,从便衣手中拿过笔和印泥。
在那份伪装成“担保书”的、致命的“认罪协议”上,颤抖着,将自己鲜红的、清晰的、代表着一个母亲全部希望的大拇指,重重地按了下去。
在她身后的便衣,脸上露出了阴谋得逞的、无声的狞笑。
……
与此同时。
东部战区,某王牌主力师,师部。作战室里,气氛凝重如铁。
副师长雷霆,正看着下属刚刚调取出的、关于“兵王陈锋”的所有公开档案,档案里赫然记录着他在“利刃-2017”大比武中的神勇表现。
“好一个‘丛林幽灵’!”雷霆将文件重重地拍在桌上,虎目圆瞪,怒火中烧。
“我们战区的宝贝疙瘩,国之利刃,竟然在地方上,被一群土鸡瓦狗,逼到了这个地步!”
在他看来,这已经不仅仅是功臣蒙冤,更是地方势力对军人荣誉的公然践踏!
他不再犹豫,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直接越级打到了安平县所属的东海市市委。
电话接通,他用压抑着雷霆之怒的声音沉声说道:“我不管你是谁,让你们市委的一把手来接电话!我只说一件事,关于你们安平县那个叫陈锋的案子!”
电话那头的市委总机被这山崩地裂般的气势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将电话转接到了市委书记的办公室。
当市委书记听完电话那头自报家门的“主力师副师长雷霆”以及他那句“我们军区的老首长们,都很‘关心’这件事”的“问候”后,他惊得当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知道,出天大的事了。一个处理不好,这就不再是简单的刑事案件,而是可能引发军地关系剧烈震荡的重大政治事件!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挂断电话后,立刻从加密通讯录里找到了市招商局局长李长青的号码,对着那头几乎是用咆哮的声音吼道。
“李长青!你到底在安平县捅了多大的篓子!军区主力师的将军,电话都直接打到我这里来了!我命令你,不管你的人在干什么,全部住手!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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