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整。
距离那场足以决定一个英雄最终命运的新闻发布会,还有最后一个小时。
整个华夏的互联网,仿佛在这一刻,化作了一个沉默而巨大的流量黑洞。
无论是正在办公室里摸鱼的白领,还是正在家中休息的学生,亦或是工厂、田间、城市每一个角落里的普通人。
都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引力所牵引,将目光投向了同一个地方。
央视新闻、人民日报、新华社……所有代表着国家最权威声音的媒体平台,其后台服务器的瞬时访问请求,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曲线垂直飙升。
监控室里,负责网络维护的技术人员们,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一条条已经逼近阈值的红色数据流,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他们知道,自己正在见证历史。
而在各大商业门户网站与直播平台的联合直播间里,那代表着在线观看人数的数字,正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疯狂跳动、刷新!
一千万!
三千万!
五千万!
八千万!
数字的每一次刷新,都像是一声战鼓,重重地擂在所有人的心上。
它不再是一个冰冷的统计符号,而是汇聚了亿万民众关注、愤怒、疑惑与期待的、滚烫的洪流。
然而,在这股几乎要冲垮一切的滔天洪流之下,一股阴冷、恶毒的逆流,也正在各大社交平台的阴暗角落里,做着最后的疯狂挣扎。
那是来自赵家和王司长残余势力,所发动的、最后的“诛心”之战。
顷刻间,无数早已准备就绪的水军账号,如同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疯狂地涌入了各大直播间和新闻下方的评论区。
一条置顶的热评,充满了阴阳怪气的嘲讽:
“呵呵,全国直播?搞这么大阵仗,不就是心虚了吗?典型的官方公关秀,想用国家机器给一个杀人犯洗白,我们纳税人绝不答应!”
“大家等着瞧,我话放这儿了!军方绝对不敢正面回应陈锋为什么‘杀害’那位忠诚的张姓校官!只会拿一堆所谓的‘功绩’来避重就轻,糊弄我们这些老百姓!”
“最可怕的是这背后代表的东西!今天他们能为了一个陈锋,就动用三个最高强力机关为他站台,那是不是意味着军方已经拥有了法外特权?明天他们是不是就能随意践踏法律?每一个公民都应该警惕!细思极恐!”
一条条经过精心包装、极具煽动性的言论,如同训练有素的毒蛇,被无数水军账号疯狂地复制、粘贴,试图在最后关头,搅乱所有人的视线,撕裂社会的共识。
一时间,整个网络舆论场,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割裂。
一边,是举国上下、亿万民众屏息以待的沉默;另一边,则是歇斯底里的、最后的污蔑与疯狂。
风暴,已至眼前。
……
此时此刻,距离发布会正式开始,还有最后十分钟。
在华夏的不同角落,无数颗心脏,正为了同一个人,用不同的节奏,剧烈地跳动着。
安平县,武装部招待所内。
房间里烟雾缭绕,呛人得厉害。
卫国栋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他手中的那只待客用的白瓷茶杯,因为主人的过度用力,指节已是一片煞白,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捏得粉碎。
高建军则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虎,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也重重地停了下来,一拳砸在自己的左手手心,和卫国栋并肩站着,像两尊等待最后冲锋号角的雕像。
他们一言不发。
但那份兄弟同袍的紧张、那份对偶像的担忧、以及那份不灭的希望,却早已胜过了千言万语。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京城,一间肃杀惨白的审查室内。
王司长,这位曾经在电话里运筹帷幄、谈笑间便要将陈锋置于死地的男人,此刻再也没有了半分平日里的镇定与傲慢。
调查人员特意将一台平板电脑放在了他的面前,屏幕上,正是万众瞩目的直播画面。
他脸色煞白,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也显得有些凌乱,嘴唇在难以抑制地微微哆嗦。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心中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如同一个即将溺死的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反复地在心底对自己催眠:
“他们不敢……为了一个兵,他们绝对不敢把所有事都抖出来……那代价太大了,大到他们承受不起……这一定是假的,是演戏……”
他的那位远房表弟,安平县不可一世的“土皇帝”赵兴国,同样在他自己的王国里,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极尽奢华的私人影院里,巨大的屏幕上正同步播放着直播画面,却只映照出了一片死寂。
赵兴国一个人瘫软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他身旁的小几上,那瓶他前几天才志得意满地挑选出来、准备用于庆祝胜利的顶级红酒,此刻正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瓶身上甚至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屏幕上变幻的光,映在他那张早已毫无血色的脸上,眼中剩下的,唯有那发自灵魂深处的、无边的恐惧。
但在这场风暴中,最受煎熬的,却并非这些始作俑者。
京城,另一处绝对安全的招待所内。
陈建国和张翠兰两位老人,正被安排在这里观看直播。
他们并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只是当看到屏幕上“陈锋案最终调查结果”那几个刺眼的大字时,两颗心便瞬间揪紧了。
张翠兰紧紧地握着丈夫的手,手心冰凉一片,她带着哭腔,望向一旁陪同的马卫国,声音颤抖地问:“老马组长……国家……到底要怎么判咱儿子啊?”
陈建国没说话,只是伸出另一只粗糙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背,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马卫国看着两位朴实的老人,心中微叹,他那张素来严肃的国字脸上,挤出一丝温和,沉声安慰道:“老嫂子,老哥,别怕。要相信国家,相信人民军队。”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屏幕,语气变得无比坚定。
“今天,是还英雄一个公道的日子。”
而用以承载这份“公道”的舞台,此刻,已然准备就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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