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勇的侦察情报被迅速译出,摊在独立团部那张由弹药箱拼凑而成的简陋桌子上。油灯的光晕摇曳,将李云龙、赵刚以及被紧急召来的一营长张大彪、二营长沈泉、三营长王怀保的身影拉长,投在土墙上,如同几尊蓄势待发的煞神。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和紧张混合的气息。
李云龙的手指重重地点在莱阳县城草图上的西城墙段,又划向城东方向,最后落在代表“福顺”杂货铺的那个小点上。他的脸色阴沉,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子,锐利得吓人。
“都看清楚了吧?”李云龙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铁血味道,“小鬼子这是给咱老李摆了个铁桶阵!明哨、暗哨、巡逻队,他娘的层层叠叠,就等着咱往里面钻呢!”
张大彪拧着眉头:“团长,情况比预想的棘手。魏和尚他们虽然摸清了路子,但想在鬼子眼皮底下悄默声地把人弄出来,难!非常难!一旦暴露,别说救周参谋,他们八个也得折在里面。”
沈泉也补充道:“西城墙那段虽然能爬,但带着一个受伤的人下来,动静小不了。只要枪一响,城里的鬼子伪军立马就能把那边围成铁桶。”
赵刚扶了扶眼镜,语气沉稳但透着忧虑:“老李,强攻不可取,秘密潜入风险又太高。我们必须有一个万全之策,既要保证周卫国同志的安全,也要尽量减少我们战士的伤亡。”
李云龙猛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屁股狠狠摁灭在桌面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嘴角忽然咧开一个带着狠劲和狡黠的笑容。
“万全之策?这世上哪他娘的有百分百稳妥的仗?打仗,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在刀尖上跳舞!小鬼子以为把阵势摆开,咱就没辙了?老子偏要在他这铁桶上,凿个窟窿出来!”
他“唰”地一下站起身,拿起一支铅笔,在草图上画了两个巨大的箭头。
“你们说的都对,悄默声地摸,难!那咱就不摸了!咱给他来个明的!”
“明的?”张大彪一愣。
“对!明的!”李云龙的手指重重戳在草图的东城门位置,“他小鬼子不是把注意力都放在西边,放在杂货铺周围吗?那咱就在东边,给他闹出最大的动静!佯攻东门!把城里鬼子的主力,都给老子吸引到东边去!”
他看向张大彪:“大彪!你的一营,负责这次佯攻!老子不要你真把东门打下来,但要你打出主力攻坚的气势来!把动静给老子闹到天上去!机枪、迫击炮,还有老子刚拨给你的那两门步兵炮,全都给老子用上!火力要猛,攻势要凶,让鬼子指挥官确信,咱独立团的主力就在东门,就是要从他东门突进去!”
张大彪眼睛一亮,啪的一个立正:“是!团长!您就瞧好吧!我一营就是豁出命去,也把鬼子的眼球子死死钉在东门!”
李云龙点点头,目光转向沈泉和王怀保:“沈泉,你的二营,抽调一个连,已经在城外接应点了。等东门打起来,城西的鬼子注意力被吸引,你带着二营主力,运动到西城墙外预定位置,准备接应魏和尚他们突围!王怀保,你的三营,作为总预备队,随时准备策应各方,并负责阻击可能从其他方向来的鬼子援军!”
“是!”沈泉和王怀保齐声领命,摩拳擦掌。
“老赵,”李云龙看向赵刚,“政治动员和群众工作你来负责。告诉战士们,这次救的不是别人,是能帮咱们独立团,帮咱们八路军练出更多精兵强将的周参谋!是咱们自己过命的兄弟!这一仗,只许胜,不许败!”
赵刚重重点头:“放心吧老李,思想工作我亲自去做。战士们都知道周参谋的价值,士气没问题。”
“好!”李云龙最后把目光投向草图上的西城墙和那个代表杂货铺的小点,眼神变得如同鹰隼般锐利,“现在,最关键的一环,就是魏和尚他们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决断和压力都吸入肺中。
“给魏和尚发报!命令如下!”
通讯兵立刻拿起笔,凝神准备记录。
“第一,确认‘猴子’小组选定的西城墙攀爬点,并做好接应准备。一旦城东战斗打响,城内鬼子调动,立刻行动!”
“第二,营救小组,必须在城东战斗开始后的十分钟内,利用混乱,潜入杂货铺,找到周卫国!行动务必迅捷、隐蔽!”
“第三,确认周参谋状态后,立即发出信号。由‘猴子’小组负责在城墙预定位置垂下绳索,接应你们出城!”
“第四,出城后,不要恋战,迅速与沈泉的二营汇合,交替掩护,撤回根据地!”
“第五,如遇突发情况,或周参谋无法移动,允许使用强心剂等一切必要手段,并固守待援,老子会亲自带兵打进去接应你们!总之,活要见人,死……他娘的没有死!必须给老子活着带回来!”
李云龙的话语如同砸在地上的石头,铿锵有力,不容置疑。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和对完成任务近乎偏执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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