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卫国一行人昼伏夜出,避开大路和日军可能的巡逻队,凭借着过硬的本领和对地形的熟悉,在崎岖的山路上跋涉了数日,终于抵达了那片被崇山峻岭环抱、被视为八路军军工命脉的隐秘所在——黄崖洞兵工厂。
穿过层层明哨暗卡,验看过由独立团和旅部双重加密的特别通行证后,周卫国被引到了兵工厂的核心区域。与其说是工厂,不如说是一个依托天然洞穴和简易搭建的工棚组成的巨大作坊。空气中弥漫着煤炭、金属和汗水混合的气息,叮叮当当的敲打声、简易机床的轰鸣声、以及人们压低嗓音的交谈声不绝于耳,一派紧张而忙碌的景象。
接待周卫国的是兵工厂的技术负责人,一位姓李的老师傅,约莫五十岁年纪,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的眼镜,穿着一身沾满油污的旧军装,但眼神却异常锐利和专注,手指关节粗大,布满老茧。他是当年太原兵工厂的老师傅,鬼子来了之后,毅然带着技术和一批骨干投奔了八路军,是黄崖洞真正的顶梁柱之一。
“周参谋,一路辛苦。”李师傅话语简洁,带着技术工作者特有的直接,“李云龙那小子在电报里说得语焉不详,只说是极其重要的新式步枪图纸,要求绝对保密,全力配合。图纸带来了吗?”
周卫国没有多余的寒暄,郑重地点了点头,从贴身的防水油布包里,取出了那叠被他反复研究、几乎能背下来的关键部件图纸,小心翼翼地摊开在李师傅面前那张用木板拼凑、却擦拭得干干净净的工作台上。
“李师傅,请您过目。”
李师傅扶了扶厚厚的眼镜,凑到图纸前,起初神色还带着几分审慎和好奇。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精密的结构线、巧妙的导气装置、弹匣供弹设计以及标注清晰的材料和工艺要求上时,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只有镜片后的眼睛越瞪越大,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粗重。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疤痕的手,想要去触摸图纸,却又像怕玷污了圣物般停在半空,手指微微颤抖。
“这……这……”李师傅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周卫国,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周参谋!这图纸……这图纸是从哪里来的?!这设计……这思路……简直……简直是天才之作!”
他不再理会周卫国,重新将全部心神投入到图纸之中,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导气式……活塞短行程……枪机偏移闭锁……十发弹匣……我的老天爷……这比鬼子的三八式先进了整整一代!不,两代!就算跟中央军那些买来的洋货比,也丝毫不差,甚至在可靠性和维护性上可能更胜一筹!”
周卫国看着李师傅那近乎癫狂的激动状态,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连李师傅这样的老军工都如此震撼,足见这图纸的价值。他适时地开口,语气沉稳:“李师傅,图纸来源涉及最高机密,恕我不能透露。李团长派我来的目的,是希望集中黄崖洞的力量,克服困难,尽快依据图纸,试制出样枪,验证其可行性。”
“试制!必须试制!”李师傅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低吼出来,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这样的好东西,只要能造出来,咱们八路军的娃娃们就能少流多少血!再也不用端着打一枪拉一下的破枪,去跟鬼子的快枪拼命了!”
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眉头紧锁,手指点着图纸上几个关键部位:“不过,难度不小啊……你看这个机匣,对钢材的要求很高,我们现有的材料强度可能不够……还有这个枪管,膛线加工精度要求极高,我们的设备……还有这个弹匣,冲压工艺我们很欠缺……”
一连串的技术难题被抛了出来,这些都是制约黄崖洞产能和技术提升的老大难问题。
周卫国早有准备。临行前,李云龙除了给他图纸,还神秘兮兮地塞给了他几张写满了“技术要点提示”的纸条,说是“偶然从某些渠道获得的参考资料”。当时周卫国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此刻却派上了用场。
他拿出那几张纸条,递给了李师傅:“李师傅,您看这些‘参考资料’,是否对解决这些问题有些启发?”
李师傅疑惑地接过纸条,只看了一眼,眼睛就再次瞪大了。纸条上的字迹潦草,但内容却直指核心!
关于机匣材料,纸条上提到了几种可以通过现有土法冶炼进行成分微调、并采用特定热处理方法(回火温度、淬火介质的选择)来提升强度的替代钢材方案!
关于枪管加工,纸条上详细描述了一种利用现有简陋机床,通过改进刀具角度、切削速度和冷却方式,结合手工精细打磨来逼近高精度膛线的“土办法”!
关于弹匣冲压,纸条上甚至给出了一种利用改造后的手动压力机,配合特定模具材料和润滑剂,进行分步简易冲压的思路!
这些“提示”并非完整的解决方案,更像是一位经验极其丰富的老师傅,在关键节点上的点睛之笔,绕开了黄崖洞目前缺乏高端设备和材料的死结,提供了一条看似曲折、却极具操作性的实践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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