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慧书院的晨读刚刚散场，廊下的紫藤萝落了一地细碎的花瓣。
沈廷煜按着发闷的胸口，慢慢走着，素色的宽袖锦袍随着脚步轻轻晃动，愈发衬得他身形单薄如纸。他自幼缠绵病榻，面容苍白得几乎透明，眉梢眼角总笼着一层化不开的忧郁，唯有一双眼睛，因常年静思读书，透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清亮与狡黠，是旁人少有的“智多近妖”。
走到花园入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指尖轻轻敲了敲掌心——昨日睡前推演的策论草稿落在了家中，若是今日先生抽查，怕是要误事。他转头对身后的小厮吩咐：“青砚，你速回府中，到我的书房案头，把那卷写着‘均田策’的草稿取来，切记莫要弄皱了。”
名叫青砚的小厮应声而去，沈廷煜便独自往花园深处的石亭走去，想在此处稍作等候。园内草木繁盛，假山嶙峋，晨露未干，空气里浸着草木的清润。他走得慢，胸口的滞闷感又添了几分，正想找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歇歇，忽然一股力道从侧面袭来，一只温热的手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紧紧揽住了他的腰，将他往假山后拖拽。
沈廷煜惊得浑身一僵，病弱的身子本就没什么力气，此刻更是无法挣扎。假山后光线昏暗，布满了青苔，他被那人按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冽的兰花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林墨兰常用的熏香。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温热的唇便覆了上来。不同于女子的轻柔，带着几分霸道与急切，辗转厮磨间，几乎要将他肺里的空气都吸尽。沈廷煜的眼睛瞬间睁大，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心中又惊又怒，可嘴被捂住，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声，四肢百骸都因这突如其来的侵犯而泛起寒意。
那人吻得极深，直到沈廷煜憋得脸颊涨红，几乎要晕厥过去，才稍稍松开了捂着他嘴的手。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双腿发软，若不是被那人死死抵在石壁上，早已瘫倒在地。
“廷煜弟弟……”
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沙哑的灼热。沈廷煜猛地抬头，借着假山缝隙透进来的微光，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墨兰一身月白襦裙，平日里总是梳得整齐的发髻散了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那双素来含着傲气与锋芒的眼睛，此刻竟染着几分他从未见过的炽热，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还未从惊悸中回过神，刚想开口斥责，林墨兰却再次俯身，指尖捏住了他的下巴，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强势：“别急着躲。”
她的吻再次落下，比刚才更加急切，舌尖撬开他的牙关，肆意搅动。同时，一只微凉的手顺着他宽松的衣襟探了进去，抚上他单薄的脊背，指尖的凉意与掌心的温热交织在一起，让沈廷煜浑身一颤，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墨姐姐，不要……”沈廷煜终于挣脱出一丝空隙，声音带着哭腔，又急又怕，“这是书院花园，随时会有同窗或先生经过！若是被人看见，我的名声……”
他顿了顿，胸口起伏得更急：“如今民风虽开放，可男子的名声照样要紧！多少寒门子弟拼尽全力想入赘好人家，若是我传出这般逾矩之事，哪家还肯要我？到时候我只能困于家中，连书院都没法再来……”
这话像是戳中了林墨兰，她的动作顿了顿，却并未完全停下，只是松开了他的衣襟，双手改为撑在他身侧的石壁上，将他牢牢圈在自己的势力范围里。
她低头看着他泛红的眼眶、苍白的脸颊，以及眼底深处那抹不易察觉的慌乱，心中既有不甘，又有几分委屈。
“名声？”林墨兰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讽，又带着几分灼热的质问，“沈廷煜，你只在乎你的名声？那你告诉我，你对我，到底是什么心思？”
她的目光太过锐利，像是要穿透他所有的伪装：“我知道你聪明，什么都看得明白。我对你的心思，你难道不清楚？这些年，我明里暗里对你的关照，你真的当作看不见？”
沈廷煜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避开了她的目光，看向地面上的青苔，声音低若蚊蚋：“墨姐姐，你是我的姐姐，我自然是敬重你的。”
“敬重？”林墨兰猛地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眼底的炽热几乎要燃烧起来，“只是敬重？那方才在假山后，你为何不拼死反抗？为何你的心跳得这么快？”
沈廷煜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既是羞的，也是急的。他当然清楚林墨兰的心思，甚至比她自己更早意识到这份情愫——早在几年前，他因病缺席书院课业，林墨兰冒着大雨送来笔记，耐心为他讲解难点时，他那颗常年孤寂的心，便被她身上的锋芒与温柔悄悄触动了。
可他更清楚林墨兰的性子，她骄傲、野心勃勃，向来是得不到的才最执着，一旦轻易得手，便会渐渐失去兴趣。
他病弱的身子本就配不上她，若是再让她轻易拿捏，日后怕是连半点立足之地都没有。所以他只能装糊涂，只能刻意疏远，将那份心思深深藏在心底。
“我……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沈廷煜避开她的目光，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慌乱，“墨姐姐，你别再这样了，我们这样……于礼不合。”
他的遮遮掩掩，在林墨兰看来便是默认的拒绝。她心中的火气与委屈一同涌了上来，可看着他病弱不堪、楚楚可怜的模样，又舍不得真的对他动手。
最终，她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松开了圈着他的手，语气冰冷：“沈廷煜，你最好想清楚。今日之事，我既然敢做，就不怕人知道。但你若一直这般遮遮掩掩，日后可别后悔。”
说完，她转身便走，月白的襦裙在假山后一闪，便消失在草木深处。
沈廷煜靠着冰冷的石壁，缓缓滑坐在地，胸口依旧剧烈起伏，嘴唇上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与温度。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嘴唇，眼底的慌乱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复杂的神色，有无奈，有隐忍，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他知道，林墨兰不会轻易放弃。而他自己，也早已在这场漫长的伪装中，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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