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初一十五赶集日,城西大街便格外热闹。除了平日里固定的商铺,不少农家百姓也会挑着自制的手工物件赶来售卖,偌大的西街被各式小摊挤得满满当当,琳琅满目的货物大多物美价廉。城中百姓即便家中不缺物什,也愿意早早起身去逛一逛,顺手添置些东西。
沈念这几日总出门买菜,轻易便打听来了这个消息。初一这天,他特意起了个大早,天才蒙蒙亮就急忙起床洗漱,但走出客栈时,仍止不住打哈欠,被冷风一吹,才终于精神了许多。
叶欢搬着张小桌子,跟在拎着板凳的师父身后。好在西街离客栈不远,几步路便到了,可惜还是去晚了些——街头的好位置早已被占满,两人走了许久,才在街尾寻到个勉强能放下桌子的角落。
沈念左右打量,摊位左侧是个卖竹制品的老大爷,摊上的物件摆得整整齐齐,老人正麻利地编着竹篮,手指翻飞间,一个新篮子眼看就要成型;右侧则是位留着长须的中年道士,双目紧闭盘腿而坐,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他的摊位同样规整别致,黄色地摊布上细致画着阴阳鱼与八卦图,还写着两个醒目的“卦命”二字,上面摆着卦签筒、算盘、铜钱、道家籍册和笔墨纸砚,身后更张罗着两面大旗,上书“参天地赞化育,明鬼神合吉凶”,看着煞有介事——当然,若不是这位大师正打着震天的呼噜,就更像样了。
好在自己亦早有准备,沈念掏出一面白布展开铺在桌上,布上书有龙飞凤舞的“医”字,左侧还缀着一行小字:“把脉开方,针灸推拿”。摆好文房四宝和把脉的小垫子,师徒二人坐到板凳上,抬头望向过往人群。
叶欢仰头看了近半个时辰,脖子都仰酸了,终于忍不住开口:“师父,我们这样摆摊,怕是很难让病患信任吧?”
沈念放下手中的医书,眨巴眨巴眼睛反问:“那你觉得该如何是好?”连旗子上的字也是他磨了好久才磨到林凌愿意帮忙写的,当时林凌就说定然不会有病患问津,可他偏不信,想着免费义诊,总觉得能等来一两个来试试的。街上人流量确实大,左侧的老竹匠手不停歇地编着竹器,仍赶不上售卖速度,摊上的物件已空了一半;右侧的道士也送走了两位问卜的百姓,唯独他们这里门可罗雀。
“徒儿觉得,光等下去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先去看看别人是怎么招揽生意的?”叶欢小心翼翼地提议。
“嗯,有道理。”沈念收好医书,拍了拍坐得发酸的屁股,托老竹匠帮忙看管摊位后,两人便开始了“观摩”之行。
回来时,叶欢手上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馄饨,沈念则拎着两个香喷喷的大肉包子和茶叶蛋,两人坐回板凳上大快朵颐。正吃得开怀,面前忽然站了个人——两人下意识觉得不会是来问医的,依旧心安理得地吃着,却听见对方开口打趣:
“原来你们赶大清早出门,就是为了背着我偷吃呀!”
沈念瞬间抬头,看清来人是林凌,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你怎么也出来了?正好我吃不完,快来帮忙。”他把啃了两口的肉包子往林凌手里一塞,端起馄饨就往他嘴里喂,边喂还边念叨着:“早上很冷呢,快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也不知道多穿件外袍再出门,你如今还虚着,万一生病了......”
听着这些话,叶欢被馄饨热气蒸红的脸更红了几分,不禁心想:师父和林公子还真是,秀恩爱完全不顾旁人死活。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才是眷侣的模样。果然之前还是误会了莫岩,人家不过是朋友之义,自己却总把人往坏处想,真是不应该。
不知道莫岩有没有用他送的金疮药,那可是按师父的配方做的,师父还夸他药膏做得好呢!
吃完早饭,叶欢小跑着去还汤碗。林凌打量着沈念的小摊,戏谑道:“不知沈医师今日收获如何?想来定是客似云来,络绎不绝吧?”
“别打趣我了,快帮忙想想法子!”沈念满眼期待地望着他,“你这般聪明,定然有好主意。再这样空等下去,我在徒弟面前都要丢尽脸面了!”
“办法嘛,自然是有的。”林凌笑吟吟地看着他,“不过,小阿呆拿什么来换?”
“若真能招来病患让叶欢试针,我们便早点收摊,回去给你做乞儿鸡可好?”沈念想了想,又补充道,“可惜你现在不能喝酒,不然美酒配美食,就更痛快了。”
“我不能喝,但你可以呀!”林凌的桃花眼笑成了月牙,“就这么说定了,若我这法子管用,今晚就喝庆功酒——我的那份,你也替我喝了,可好?”
等叶欢还完碗回来,惊讶地发现师父的小摊前竟排起了长队。他顾不上问缘由,连忙上前帮忙。
“脉象浮紧,寸关脉尤显,按之有力,舌头伸出来瞧瞧。”沈念收回搭脉的手,扫了眼病患的舌苔,“舌苔薄白,此乃风寒束表,卫气被遏,营阴郁滞。叶欢,你来为患者把脉,随后试着开个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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