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的手掌刚触到水幕，身后就炸开一声巨响。
整片海域猛地一颤，她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拽了回来，喉间瞬间收紧，像是有铁链勒进皮肉。她挣扎着扭头，看见沧溟站在神殿中央，银发翻飞，双眼泛红，指尖牵着一道水链直通她的脖子。
“你真要走这一步？”
他的声音不像在问她，倒像在确认某个不敢信的事实。
苏绾咳出一口海水，手指还死死攥着那滴心头血。掌心滚烫，血已经渗进皮肤，火辣辣地烧。她没说话，只是想再往前游一点。只要冲出这片水域，回到海面，任务就能完成。
可她动不了。
水链越收越紧，她双脚离地，被硬生生提向半空。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全是嗡鸣，只有沧溟一步步走来的脚步声清晰得可怕。
他停在她面前，抬手抚过她发烫的脸颊，动作轻得像碰一件易碎品。
“所以刚才的握手，也是演的？”
苏绾闭上眼。
脑海里闪过昨夜深海之眼喷发时的光，巨鲸从深渊浮起的模样，还有他低头吻她时说的那句“你让吾懂得了心动”。那时候他的心跳贴着她的，快得不像神。
她喉咙挤出几个字：“我不知道是不是演的。”
眼泪顺着耳侧滑下去，混进海水。
“但那一刻，我是真的想握着你。”
沧溟笑了。笑得很轻，也很冷。
他松开手，退后一步，双臂展开。整个神殿开始崩裂，珊瑚柱一根根倒塌，水流乱窜，碎石砸在地面发出闷响。他的银发无风自动，眸色越来越红，像有火焰在瞳孔深处燃烧。
“把血还来！”
他吼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整片海底都在震。
苏绾被甩向石墙，后背撞得生疼，嘴边溢出血丝。她蜷缩着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转身就要往出口冲。可刚迈出一步，脚踝就被水藤缠住，狠狠拖回原地。
她摔在地上，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沧溟走到她面前，蹲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你说爱……是假的？”
苏绾喘着气，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真的。”
她哑着嗓子说，“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拿？”
“因为族人不能死。”
“责任大于吾？大于你说过的永远？”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松手，站起身，背对她。
“走。”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带着血，走。别再让吾看见你。”
苏绾趴在地上，没动。
她知道这是机会，是活路，是任务成功的信号。可她不想走。她想扑上去抱住他的腰，告诉他她不想离开，她怕再也见不到他。
但她不能。
她撑着地面站起来，踉跄着走向水幕出口。每走一步，胸口就像被刀割。掌心里的血还在烧，烫得她整条手臂发麻。
她跃入水流，拼命向上游。
身后没有追击，没有阻拦，只有一片死寂。
她不敢回头。
她怕一回头，自己就会放弃。
沧溟站在原地，听着她的动静一点点消失。
从急促到微弱，最后彻底融入海流。
他抬起手，掌心重新凝聚出一滴金血。和之前一样，悬浮在空中，闪着微光。
他知道她拿走的是假血。
他也知道，她早就知道了。
那一瞬的犹豫，那一秒的停顿，都不是演技。她是真在挣扎，真在痛。可她还是选了任务，选了责任，选了那些根本不值得救的人类。
他不怪她骗他。
他怪自己信了。
信她会不一样。
信她说的“我选了这一刻”是真的。
信她握住他的手，不是为了分散注意力。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她皮肤的温度。现在凉了。
神殿顶部裂开一道大缝，海水灌进来，冲垮了祭坛，卷走了贝壳，连那颗避水珠都被卷入漩涡，不知去向。
他没管。
他只是站着，一动不动。
直到一根珊瑚柱轰然倒塌，在他脚边碎成粉末。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原来神也会痛。”
苏绾终于冲出海面。
她破水而出的瞬间，月亮正好升到头顶。
月光洒在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她大口喘气，肺部火辣辣地疼，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她抬手摸脖子，一圈青紫已经浮现，指痕分明。
她低头看掌心。
那滴血不见了。已经融合。
系统提示跳出来：「心头血获取成功！任务进度90%！」
她没高兴。
她想吐。
她趴在礁石上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眼泪混着海水往下掉，肩膀一抖一抖。她不敢想刚才发生了什么，不敢回想沧溟最后看她的眼神。
像死了一样。
远处传来喊声。
是村民。他们举着火把围在岸边，长老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刀。
“她回来了！”有人喊。
“有没有血？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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