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身形一晃，单膝跪在浪尖上。
他抬手按住胸口，指缝间漏出金光。他的脸色第一次出现苍白，不再是那种永恒不变的神明姿态。
“你……”他抬头看向苏绾，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做了什么？”
苏绾也愣住了。
她没做什么。
但她感觉到体内有东西在动。那滴心头血在跳，像是回应某种召唤。她的手臂开始发烫，皮肤下浮现出蓝色的纹路，和地上那个解咒阵图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
她带回来的根本不是完成任务的钥匙。
她是把整个仪式的核心，变成了自己。
只要她不死，阵法就不会完成；只要她活着，诅咒就永远无法解开——除非她主动献祭生命。
而刚才那一瞬间，阵法感应到她的赴死意愿，自动触发了解封程序。可她没死，能量失衡，导致海啸失控。
沧溟看懂了。
他猛地站起身，再次抬手。
新的水刃在他掌心凝聚，比之前更大，更锋利。
“既然你不肯死。”他说，“那我就亲手送你一程。”
他跃下巨浪，直扑苏绾而来。
水刃划破空气，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刺向她心口。
苏绾没躲。
她只是伸出手，迎向那道光。
指尖触到水刃的刹那，她听见系统提示音响起。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急速下降】
【任务进度90%，剩余10%需以生命为代价完成】
【是否确认献祭？】
她没选是，也没选否。
她只是盯着越来越近的沧溟，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情绪——愤怒、痛苦、不甘，还有一丝她不敢认的眷恋。
水刃离她心脏只剩三厘米。
沧溟的手再次颤抖。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往前送。
可那把刀，就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再也动不了。苏绾的脚踩进沙滩，海水顺着小腿往下淌。她膝盖一软，跪在了浅滩上。
掌心还在烧，那滴血已经不在了，但她能感觉到它在身体里，像一块滚烫的石头压在胸口。她抬起头，看见长老举着骨杖站在人群前面，火把照得他脸上的皱纹一条条竖起来。
“血拿到了！”长老的声音劈开风，“开始仪式！”
村民们立刻跪了一地，嘴里念着听不懂的词。地面开始发蓝，一道道纹路从沙子里冒出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苏绾看着那些光，喉咙发紧。
她知道这不对。
沧溟不会让她这么轻易拿走真血，更不会让这群人用这种方式解咒。可她没力气阻止。她只能趴在地上，手指抠进沙子，等着仪式继续。
天空忽然暗了。
不是云飘过来的那种暗，是整片海面自己沉下去的感觉。月亮不见了，连星光都被吞了。远处传来低吼一样的声音，像有巨兽在水下翻身。
“快！加快速度！”长老喊。
没人敢抬头。他们只顾磕头，嘴里越念越快。
苏绾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往前冲。她的腿抖得厉害，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冲到海边，对着漆黑的大海喊：“住手！别来——！”
话音没落，海面裂开。
百米高的浪墙从远海推来，像一座移动的山。浪头还没到，风就已经把人掀翻。火把全灭了，只有阵法的蓝光还在闪。渔船、礁石、渔网，所有东西都在那一瞬间被碾成粉末。
然后她看见了他。
沧溟站在浪尖上，银发被风吹得笔直，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他没有看村民，也没有看阵法，就那么盯着她。
他的嘴唇动了。
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整个海啸的轰鸣：“你们要血？”
他抬手一挥。
浪停在半空，离村子只剩十米。
“那现在，我要命。”
长老扑通跪下，浑身发抖：“神明饶命！我们只是按祖训行事！是她带回了血！是她完成了祭祀——！”
沧溟冷笑一声，目光转向苏绾。
“是你带回的血。”
他说。
苏绾呼吸一滞。
“是你骗了我，拿了假血。”
“是你答应过永远，转身就走。”
“是你让我相信，这一次会不一样。”
他每说一句，浪就压低一分。到最后，巨浪悬在村子头顶，像一张嘴，随时能把所有人吞进去。
“停下……”苏绾往前走了一步，海水没到膝盖，“求你。”
“停下？”沧溟声音冷下来，“可以。”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道水刃，晶莹透明，边缘泛着寒光。
“你替他们死。”
空气一下子静了。
连风都不吹了。
苏绾站在原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她慢慢抬起手，抹掉脸上的海水和泪。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但她知道脸上是湿的。
她站直身体。
“好。”
两个字出口的时候，她听见身后有人尖叫。长老在喊“不可”，村民在哭，有人已经开始往山上爬。但这些声音都变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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