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的调职申请,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指挥室每个人的心头。
陈夜批准了,没有任何挽留。他甚至亲自将签好字的文件递还给她,语气公事公办:“交接完工作,你可以去新部门报到。”
林静看着他那张毫无波澜的脸,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她咬着嘴唇,拿起文件,转身离开,背影决绝。
赵启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他低头,看着平板上孙浩传来的最新情报——几张模糊的照片,显示“真知会”的外围成员正在往城西方向集结,目标似乎正是那座废弃的生物研究所。
“陈指挥官,‘主教’的人动了。我们是否……”赵启明现在的语气,已经带上了请示的意味。
“准备行动。”陈夜站起身,眼神锐利如刀,“这是我们摸清他们底细的最好机会。”
城西,废弃的“磐石”生物研究所。
锈蚀的大门被强行破开,内部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异气味。应急灯忽明忽灭,在布满污渍的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光影。
陈夜带着小队成员,包括尚未正式离岗、坚持要站好最后一班岗的林静,呈战术队形谨慎推进。赵启明跟在队伍中后部,负责记录和通讯支援。
根据孙浩提供的内部结构图,他们很快锁定了一个位于地下的核心实验室。
实验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诡异的、仿佛无数人低语的声音。
陈夜打了个手势,示意突击准备。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猛地被从里面撞开!一个穿着研究员白大褂、但眼睛完全被漆黑占据的男人冲了出来,他手里没有武器,只是张开双臂,脸上带着狂热的、非人的笑容。
“拥抱真知!回归混沌!”他嘶吼着,径直冲向最前方的突击队员。
“控制他!”陈夜下令。
两名队员立刻上前,试图用非致命手段制服他。
然而,异变就在这一刻发生!
那名狂热信徒的身体,如同充气般急速膨胀,皮肤下的黑色血管根根暴起!
“不好!他要自爆!”陈夜瞳孔一缩,厉声警告,“后退!”
大部分队员反应迅速,立刻后撤寻找掩体。
但就在狂热信徒侧后方的一个角落,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衣衫褴褛的少年,正抱着头,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那里有个孩子!”林静失声喊道。
那一刻,程序正义和救人本能压倒了一切。她没有听从陈夜“后退”的命令,反而下意识地向前扑去,想将那个少年拉离危险区域。
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和偏离!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血肉横飞!
虽然不是特别强烈的物理爆炸,但伴随着爆炸,一股浓郁的、带着强烈精神污染的黑色雾气瞬间弥漫开来!
“小心雾气!”陈夜吼道,幽蓝的能量场瞬间张开,将大部分雾气隔绝在外。
但冲在最前面的林静,以及她身边一名叫做“小张”的年轻队员,首当其冲!
小张是为了保护动作慢了一拍的林静,被她挡在了更前面的位置!
黑色的雾气如同活物,瞬间钻入了小张的口鼻和裸露的皮肤!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眼睛瞬间变得和那个信徒一样漆黑,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一条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在倒下时,他被爆炸的冲击波撞断了腿骨。
而林静,因为小张的阻挡,只吸入了一丝雾气,但也瞬间感到头晕目眩,踉跄后退,被身后的队员一把拉住。
短暂的混乱后,实验室内的其他零星抵抗被迅速清除。
医疗兵冲上前,紧急检查小张的情况。
“指挥官……小张他……精神被重度污染,脑波活动微弱,可能……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左腿……粉碎性骨折,就算好了,也不可能再上一线了……”医疗兵的声音带着沉痛。
整个小队,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着倒在地上的小张,和瘫坐在一旁、脸色惨白、失魂落魄的林静。
陈夜走到林静面前,停下。
他没有怒吼,没有斥责,甚至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但那种极致的冰冷和平静,比任何愤怒都更让人窒息。
他俯视着林静,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进她的耳膜,也砸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林静,看清楚了。”
他指向昏迷不醒、前程尽毁的小张。
“这就是你的善良。”
“这就是你所谓的程序正义。”
“现在,你满意了吗?”
林静猛地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剧烈颤抖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巨大的悔恨和愧疚,像海啸一样将她淹没。她看着小张那张年轻却已失去生气的脸,看着他那条扭曲的腿,终于彻底明白,陈夜一直以来坚持的“结果至上”意味着什么。
在战场上,廉价的善良和犹豫,就是最致命的毒药。
她的信念,在这一刻,被战友的鲜血和自己的无能,彻底击碎了。
眼泪,终于决堤而出,不是委屈,是彻底的绝望。
陈夜不再看她,转身走向实验室内部。
赵启明默默跟在后面,他看着崩溃的林静,看着重伤的队员,再看向陈夜那仿佛永远也不会被击垮的背影,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实验室的中央计算机似乎被匆忙破坏过,但技术队员还是尽力从中恢复了一些碎片化的数据。
“指挥官,发现一些加密档案,部分修复后,里面多次提到一个词……”技术队员抬起头,脸色凝重,“……‘门扉’。”
与此同时,陈夜在凌乱的实验台上,捡起了一个被遗落的、造型奇特的金属徽章。
徽章上,雕刻着一个复杂的、仿佛由无数眼睛和触手构成的符号。
老张的声音通过耳麦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头儿,查到了。这个符号……在最高权限的禁忌档案里有记载。它不属于‘真知会’,它代表的,是一个远比‘真知会’更古老、更危险的……‘深渊崇拜’。”
陈夜摩挲着徽章上那令人不安的纹路,眼神深邃。
“主教”……“门扉”……“深渊崇拜”……
看来,他们面对的,不过是一个庞大冰山,最先露出水面的那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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