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蔫和他带领的几十个弟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浓密的山雾与林线之后,仿佛被这片吞噬一切的大山悄然吞没。我们剩下的人,在周卫国的带领下,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一时间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空气中弥漫着雨水、泥土和一种更为沉重的、名为“牺牲”的气息。
万全拄着棍子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王指导员摘下了眼镜,用衣角反复擦拭着,似乎想擦去眼前的模糊,也擦去心中的波澜。二柱和其他八路军战士,则默默检查着装备,眼神坚毅,但紧抿的嘴角暴露了他们内心的不平静。我们都知道,李老蔫他们此去,凶多吉少。他们是用自己的生命,为我们点燃了一线希望的烽火。
“走!”周卫国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道,将所有人从悲怆的情绪中拉扯出来。“别辜负了李排长和弟兄们!抓紧时间,按预定路线,转移!”
我们这支精简后的队伍——周卫国、老马、老耿、万全、王指导员、狙击小组(我、二柱等四人)、以及十几名状态相对较好的八路军骨干和原国民党士兵——如同幽灵般,沿着与李老蔫他们截然相反的方向,钻入了更加茂密、地势也更复杂的山林。
气氛比之前任何一次转移都要凝重。每个人都清楚,我们不仅是在与时间和饥饿赛跑,更是在与李老蔫他们用生命为我们争取的机会窗口赛跑。我们必须在他们吸引住日军主力注意力的有限时间内,找到包围圈的缝隙,钻出去!
周卫国和老马走在最前面,他们的脚步更快,选择路线也更加大胆,有时甚至需要攀爬近乎垂直的崖壁,或者涉过齐腰深的、冰冷刺骨的涧溪。没有人抱怨,所有人都咬紧牙关,拼尽全身力气跟上。万全的腿伤显然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他脸色苍白,冷汗不断从额角渗出,但他始终一声不吭,紧紧跟着队伍,甚至还在关键时刻,凭借他对地图的记忆,纠正了一次微小的方向偏差。
我的耳朵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捕捉着山林间任何一丝异响。风声、水声、鸟兽声……我必须从中分辨出那些不属于自然的、危险的信号。也许是李老蔫他们的佯攻起了作用,我们行进的方向上,日军活动的痕迹明显减少了,那种令人窒息的、被紧紧追踪的感觉似乎缓解了一些。但我知道,这仅仅是暴风雨前的暂时平静,或者说是用兄弟的鲜血换来的短暂喘息。
整整一个白天,我们都在这种高强度、高紧张度的行军中度过了。黄昏时分,我们抵达了一处位于两座陡峭山峰之间的隐秘垭口。根据地图和万全的判断,穿过这个垭口,再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基本跳出了日军此次重点扫荡的核心区域。
“原地休息十分钟,保持绝对静默!”周卫国下达命令,他的声音也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我们如同散落的石子,迅速隐入垭口周围的岩石和灌木丛中,抓紧时间喘息,吞咽着所剩无几的干粮。我靠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巨石后面,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如同灌满了铅。我拧开水壶,里面只剩下最后几口浑浊的溪水。
就在这时,从我们来的方向,隐隐约约传来了沉闷的、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声音极其遥远,被层层山峦阻隔削弱,但在这寂静的黄昏,却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不约而同地望向枪声传来的方向——那是黑风寨的方向!
战斗打响了!李老蔫他们,已经和鬼子接上火了!
枪炮声持续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期间还夹杂着几次特别猛烈的爆炸,或许是集束手榴弹,或许是掷弹筒的集中轰击。然后,枪声渐渐变得稀疏、零落,最终,彻底沉寂下去。
那片死寂,比之前的枪炮声更让人心悸。
垭口里,只有风吹过山隙发出的呜咽声,像是一曲无声的挽歌。
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明白那寂静意味着什么。万全闭上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王指导员深深叹了口气,将头埋在了膝盖间。二柱用力攥紧了手中的“花机关”,指节发白。
周卫国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他走到垭口边缘,向着黑风寨的方向,默默矗立了片刻,然后缓缓抬起了右手,敬了一个无比庄重、无比沉痛的军礼。
我们所有人,也都挣扎着站起来,向着那个方向,举起了手。无论是八路军的军礼,还是国民党军的军礼,在这一刻,都表达着同样的敬意与哀思。
“兄弟,走好。”周卫国的声音低沉沙哑,随风消散在山谷间。
“走好……”我们低声附和着,声音哽咽。
短暂的默哀后,周卫国猛地转过身,眼神中的悲痛已经被一种更加坚毅的光芒所取代。“他们没有白死!听刚才的动静,他们至少拖住了一个中队以上的鬼子!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穿过垭口,翻过山梁,我们就海阔天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时间囚徒:神农架唐军秘录请大家收藏:(m.x33yq.org)时间囚徒:神农架唐军秘录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