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方案无疑是当前情况下最合理的选择。但将队伍分开,尤其是在这敌情不明的深山老林里,同样意味着不确定性的增加。
张铁锤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点头:“好!就按耿兄弟说的办!第一梯队先走!我们断后!”
老耿看向我:“大山,你弟弟必须第一批走!他的情况耽误不起!”
我低头看着怀里气息微弱的二蛋,心中万般不舍和担忧,但我知道老耿是对的。早一分钟到达石匠铺,二蛋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我……我跟第一梯队走!我背他!”我抬起头,坚定地说。
老耿摇了摇头,指了指我因为长时间饥饿和焦虑而同样苍白的脸,又指了指旁边另外几个需要背负的重伤员:“你的体力也快到极限了。背着他走那么险的路,万一撑不住,反而害了他。让大牛和石头他们轮流背,他们体力保存得好一些。你跟着第二梯队,保存体力,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我。我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臂,知道老耿说的是事实。我咬了咬牙,艰难地点了点头:“……我听安排。”
决定已下,立刻行动。老马和那两名新来的八路军战士,加上大牛、石头等四五名体力相对最好的士兵,开始紧张地准备担架——其实就是用砍下的粗树枝和携带的绳索、绑腿临时捆扎而成。他们将二蛋和其他三名完全无法行动的重伤员小心翼翼地固定在简陋的担架上,或者准备用背负的方式。
分别的时刻来得很快。第一梯队必须趁着天色尚早,尽快上路,争取在天黑前通过最危险的一段区域。
我跪在二蛋的担架旁,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他似乎感觉到了离别的气氛,努力睁开了眼睛,眼神虚弱却清晰地看着我。
“哥……”他嘴唇动了动。
“二蛋,你先跟马叔他们走,哥随后就到!到了地方就有大夫,有药,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听话!”我用力握着他的手,强忍着不让泪水再次决堤。
他看着我,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茫然,反而多了一丝……信任和平静。
老马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大山,我们拼了命也会把他安全送到!”
我重重地点头,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只化作一句:“马叔……拜托了!”
第一梯队的人整理好行装,抬起担架,背负起伤员,在我们第二梯队所有人凝重而期盼的目光注视下,默默地、坚定地走向谷口,很快便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之中。
谷底一下子空荡了许多,也寂静了许多。只剩下我们这十几个“伤势较轻”的人,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去的离别和希望交织的复杂气息。
张铁锤清点了一下留下的人员和武器,沉声道:“都抓紧时间休息!吃点东西,检查装备!我们只有半天时间,然后就要去追他们!这条路,不会比他们轻松!”
我们默默地坐下,分食着老耿他们带回的、留给第二梯队的最后一点杂粮饼碎屑。味道依旧粗糙难咽,但这一次,我们咀嚼出的,是责任,是必须活下去、必须赶上去的决绝。
我靠坐在岩石上,怀里空落落的,二蛋的体温和重量仿佛还残留着。我望着第一梯队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对二蛋安危的牵挂,但也有一股新的力量在滋生。我不再仅仅是守护弟弟的哥哥,也是这支需要相互扶持、共同求生的队伍中的一员。
老耿走过来,坐在我身边,递给我一个水壶:“喝点水。别太担心,老马经验丰富,路上还有接应点。”
我接过水壶,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让我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些。“耿叔,石匠铺……真的安全吗?药……够吗?”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最担心的问题。
老耿的目光投向谷口之外那连绵的群山,眼神深邃:“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但那里是我们的一个节点,有群众基础,能暂时落脚。药……肯定不多,但救急应该够。到了那里,就能联系上更大的网络,后续的补给和转移,才有希望。”
他顿了顿,看向我:“大山,记住,活下去,不是只为了某一个人。我们这些人,能从那场阻击战里活下来,能一起走到这里,就是缘分,就是一股力量。把这股力量带出去,才能对得起倒下的人,才能让活着的人,继续战斗下去。”
我默默咀嚼着他的话。是啊,赵班长、小山子、李老蔫和他带走的那些弟兄……还有刚才被掩埋的那个不知名的士兵……他们的牺牲,不是为了让我们在这里无声无息地消亡。活下去,带着他们的那份一起活下去,继续战斗,这才是我们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唯一的使命。
短暂的休整后,我们开始最后的准备。检查步枪的膛线,磨亮刺刀,将所剩无几的子弹一颗颗擦亮,分配好每个人携带的少量口粮和饮水。
气氛肃穆而悲壮。我们都知道,接下来的路程,将是与时间赛跑,与体力极限抗争,与可能出现的敌人周旋。这是一条通往生机的路,也是一条布满荆棘和危险的路。
当夕阳开始将西边的天空染上凄艳的红色时,我们第二梯队,在张铁锤和老耿的带领下,毅然踏出了这片承载了太多绝望和短暂希望的谷地。
回头望去,谷底在暮色中迅速被阴影吞没,仿佛一个即将愈合的伤口。而我们,则背负着逝者的遗志和生者的期盼,走向山林深处,走向那未知却必须抵达的“石匠铺”,走向黎明前最黑暗、却也最接近光明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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