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仿佛是在用钝刀子割肉。隐蔽点里的空气粘稠得几乎令人窒息,每一次洞口的光影变化,都牵动着所有人敏感的神经。粮食已经见底,最后那点混杂着野粟壳和苦涩树皮的“粥”,也只在每天傍晚分发一次,清汤寡水,几乎无法提供任何热量。伤员的状况持续恶化,缺药导致的感染和高烧,让痛苦的呻吟声在岩缝中日夜回荡,如同敲打在每个人心上的丧钟。
何秀芹几乎不眠不休,原本清秀的脸庞瘦削得脱了形,眼下的青黑浓重得吓人。她将自己那份本就少得可怜的口粮,更多地分给了重伤员,自己只靠喝些热水和嚼几根苦涩的草根硬撑。二蛋跟在她身边,像个沉默的影子,帮忙擦拭伤员滚烫的额头,用越来越少的温水给他们湿润干裂的嘴唇。他的眼神里,属于少年的灵动早已被沉重的忧虑和饥饿带来的虚弱取代,但他依旧咬着牙,一声不吭。
我和刘老嘎带着剩下几名还能动弹的战士,将警戒圈缩到最小,几乎是围着隐蔽点的核心区域打转。体力的严重透支和精神的长期紧绷,让我们每个人都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每一次远处山林中传来的异常响动——哪怕只是野兽的奔跑或山石的滚落——都会让我们瞬间汗毛倒竖,紧握武器,直到确认虚惊一场,那口提着的气才敢缓缓吐出,带来一阵更深的虚脱感。
绝望,像潮湿阴冷的苔藓,在岩壁和每个人心头悄然蔓延。有人开始低声啜泣,有人望着洞口外的光亮发呆,眼神空洞。魏书记试图组织大家唱首歌鼓舞士气,但干裂的嘴唇张合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像样的调子,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第五天,黄昏。夕阳如同稀释的血,将西边的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红色。洞里的光线迅速暗淡下去,黑暗和寒冷即将再次主宰一切。人们蜷缩在角落里,默默忍受着饥饿和恐惧的双重折磨,连交谈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洞口负责警戒的战士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呼:“有人!是耿队长!他们回来了!”
这一声如同惊雷,瞬间炸醒了死寂的隐蔽点!所有人都挣扎着抬起头,望向洞口的方向!
黑暗中,几个踉跄、疲惫到极点的身影,相互搀扶着,艰难地挪了进来。正是老耿、张铁锤和他们带去的队员!他们比离开时更加狼狈,衣衫被荆棘划得稀烂,脸上、手上布满血痕,每个人都瘦脱了形,但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却亮得吓人!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老耿背上那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看起来沉甸甸的长方形箱子!以及张铁锤和另一个战士合力抬着的、一个同样包裹严实、略小一些的箱子!
“老耿!”
“张连长!”
“你们……你们回来了!”
魏书记第一个冲了上去,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何秀芹、二蛋,还有所有能动弹的人,全都围了过去。
老耿几乎是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狂喜的疲惫。他指着背上的箱子,声音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却用尽力气吐出几个字:“电……电台!还有……药!”
“电台?!”魏书记的眼镜差点掉下来,他扑过去,颤抖着手抚摸着那冰冷的油布包裹,仿佛那是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
张铁锤一屁股坐倒在地,靠着岩壁,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对着我们,艰难地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
原来,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攀爬了那条几乎腐朽的悬空栈道,抵达黄崖洞时,发现那里果然极其隐蔽,并未被鬼子发现。他们不仅找到了当年埋藏的部分武器弹药(主要是步枪子弹和手榴弹),更重要的是,在一个密封的石龛里,发现了这部保养尚可、型号比我们损坏的那部还要好一些的军用电台,以及一小箱珍贵的西药——主要是磺胺粉和奎宁!
这简直是绝处逢生!
隐蔽点里瞬间沸腾了!虽然极度虚弱,但希望的光芒重新在每一双眼睛里点燃!人们挣扎着围拢过来,看着那两部箱子,仿佛看着救命的甘泉。
“快!快试试电台!”魏书记的声音带着哭腔。
老耿挣扎着起身,和魏书记一起,小心翼翼地将电台箱子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打开油布,露出里面结构复杂、带着各种旋钮和表盘的金属机器。魏书记显然是懂一些的,他颤抖着接上备用电池(幸好黄崖洞存放时考虑了电池问题,配备了干电池组),小心翼翼地打开电源开关。
一阵轻微的电流嗡鸣声响起,仪表盘上的指针微微跳动了一下。
有电!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台机器。
魏书记戴上耳机,手指颤抖着调整着频率旋钮,试图寻找那个熟悉的呼号。洞里安静得只剩下人们粗重的呼吸声和电台发出的微弱电流噪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魏书记的眉头越皱越紧,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不断微调着,侧耳倾听着,但耳机里似乎只有一片沙沙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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