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如同冰冷的雪花,落定便不容更改。石匠铺这部残破的机器,在绝望的催逼下,开始了最后一次、也是最彻底的一次解体与重构。不再是固守一地的悲壮,而是融入群山的决绝。
夜幕是最好的掩护。没有火光,没有喧哗,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有条不紊的行动。
魏书记和何秀芹、石根叔负责群众疏散。他们将幸存的一百多号老弱妇孺和重伤员,分成三批,由最熟悉山路的老猎人和骨干群众带领,携带上尽可能多的粮食和被服,趁着夜色,沿着三条截然不同、且极其隐蔽的小路,悄无声息地向着更深、更险峻的大山腹地转移。他们的目标,是那几个只有石根叔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几乎与世隔绝的备用隐蔽点。那里或许更加艰苦,但至少,暂时避开了鬼子即将倾泻而下的钢铁风暴。
离别是无声的。没有哭泣,没有叮嘱,只有黑暗中紧紧相握的手,和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呼吸。每个人都明白,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诀。何秀芹在最后检查完重伤员的担架后,走到我面前,在黑暗中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担忧,有托付,更有一种无需言说的坚定。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点了点头,便转身融入了转移的人群,背影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与此同时,民兵队的化整为零也在紧张进行。我、赵虎、王栓柱各自带领的小队,开始最后的装备清点和任务确认。
我这一队,包括我、王栓柱、二蛋,以及另外四名枪法精准、擅长潜伏和长途跋涉的民兵,共七人。我们是“眼睛”和“毒牙”,任务是前出侦察,摸清鬼子主力推进的方向和速度,利用远程狙杀和精准伏击,最大限度地迟滞敌人,并为另外两队创造袭扰和转移的机会。我们携带了队里最好的武器——我那支中正式,王栓柱的三八大盖,以及有限的、每一颗都弥足珍贵的步枪子弹。
赵虎那一队,九人,多是原张铁锤手下作风悍勇、擅长近战和爆破的老兵。他们是“铁拳”和“荆棘”,任务是在鬼子逼近石匠铺核心区域时,利用预设雷区、诡雷和短促突击,给予敌人当头棒喝,制造最大混乱,然后利用复杂地形迅速脱离,在运动中继续袭扰。他们携带了大部分手榴弹、集束手榴弹和炸药。
王栓柱带领的第三队,十人,作为机动和预备力量,同时也是联系另外两队和转移群众的纽带。他们负责在更广阔的区域内游弋,虚张声势,吸引敌人注意力,并随时准备策应陷入困境的队友。他们的装备相对混杂,但人员较为齐整。
“记住各自的联络方式和汇合地点!”我在黑暗中最后一次强调,声音低沉而清晰,“没有命令,不准汇合!以袭扰和保存自己为第一要务!把这太行山,变成鬼子的坟场!”
“明白!”低沉的回应在夜风中消散,带着一种踏上不归路般的肃杀。
没有更多的告别。赵虎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带着他的人,如同融入黑暗的狼群,向着预设的第一道阻击阵地潜行而去。王栓柱对我点了点头,也带着他的人,消失在另一个方向。
最后,轮到我这一队了。
我看着身边这六张在微弱雪光映照下、显得异常年轻而坚毅的脸。王栓柱一如既往的沉默,像块磐石。二蛋紧握着那支比他矮不了多少的马步枪,呼吸有些急促,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里面燃烧着终于能够踏上战场的兴奋与决绝。另外四名民兵,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猎手般的冷静。
“出发。”我没有多余的话,率先转身,沿着石根叔提前为我们规划好的一条最为隐秘、也最为艰险的路线,向着黑石口方向,逆着人流,悄无声息地插了过去。
我们如同七道真正的幽灵,在齐膝深的积雪和漆黑的林间穿行。脚步放得极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免留下过于清晰的痕迹。寒风如同刀子,刮在脸上生疼,但精神却高度紧张,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
我的耳朵捕捉着风声、雪落声、以及远处任何一丝不属于大自然的异响。我的眼睛在黑暗中努力分辨着地形,记忆着每一个可能用于潜伏或撤退的地标。大脑则在飞速运转,根据陈小辫带回的情报,判断着鬼子最可能选择的进军路线。
我们必须抢在鬼子合围之前,找到他们,盯住他们,然后像附骨之疽,一点点消耗他们。
第一站,我们选择了位于石匠铺东北方向、能够俯瞰一条主要进山通道的“望乡台”。那里地势极高,视野开阔,积雪深厚,人迹罕至,是理想的观察点。
攀登“望乡台”的过程极其艰难。近乎垂直的陡坡上覆盖着厚厚的、看似平整实则暗藏冰壳的积雪,我们只能用刺刀和手脚在雪壁上艰难地凿出踏脚点,一点点向上挪动。冰冷的雪沫不断灌进衣领,瞬间融化,带来刺骨的寒意。二蛋年纪最小,体力稍逊,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地紧跟在我身后,几次脚下打滑,都被身边的王栓柱眼疾手快地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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