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矿道仿佛没有尽头,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吞噬着身后那扇金属门内传来的、越来越狂暴的闷响与震动。黄大山赤着上身,仅着一条破烂的单裤,踉跄地在崎岖不平的坑道中奔跑。后背被光流灼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吸入的满是混杂着硝烟、尘土和自身血腥味的污浊空气。手腕脚踝被绳索磨破的地方早已血肉模糊,与污泥混在一起,每迈出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但他不敢停。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去!回到石匠铺!把“熔炉”失控、“奥丁之手”溃逃的消息带回去!
身后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头顶不时有碎石落下,仿佛整个山体都在那失控能量的冲击下呻吟、颤抖。他不知道那扇金属门能支撑多久,也不知道那喷涌的暗红光芒最终会引发什么——是惊天动地的大爆炸,还是将整座矿洞乃至山体都熔化吞噬?
他只能凭借模糊的方向感和求生本能,在迷宫般的废弃坑道中拼命向前。黑暗剥夺了视觉,却让听觉和触觉变得异常敏锐。他依靠手指触摸岩壁的潮湿与干燥、空气流动的微弱差异,来判断主通道的方向。偶尔,他能听到远处传来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和模糊的外语呼喊,那是溃逃的“奥丁之手”残部,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声音的来源。
不知跑了多久,体力几近耗尽,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味。就在他感觉快要支撑不住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不是那诡异的暗红,而是自然的、黎明的灰白!
出口!
他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冲向那光亮。扒开垂落的枯藤和积雪,他猛地从一处极其隐蔽的、半塌的矿洞侧口钻了出来!
冰冷清新的空气瞬间涌入肺叶,让他几乎晕厥。天光微亮,风雪已停,他赫然发现自己正处于石匠铺西侧外围,距离第一道防线不足百米!
回来了!他终于活着回来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庆幸,目光所及之处,让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石匠铺依旧笼罩在压抑的寂静中,与他离开时并无二致。这意味着,李分队长他们很可能还未察觉到矿洞深处发生的惊天剧变,以及“奥丁之手”主力已然溃散的事实!他们仍在高度戒备,等待着那不知何时会落下的“清除”铁锤!
必须立刻示警!
他挣扎着站起身,想要冲向最近的哨位,但重伤和脱力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试图呼喊,喉咙却只能发出嘶哑如同破锣的嗬嗬声。
就在这时,前方雪堆后,一个警惕的声音低喝道:“谁?!不许动!”
是石匠铺的暗哨!
黄大山心中大喜,奋力抬起头,用尽力气嘶声道:“是……是我……黄大山……快……报告李队长……矿洞……出事了……”
他的声音微弱而扭曲,但那暗哨显然认出了他(尽管他此刻形象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发出一声惊呼,立刻从雪堆后跃出,快步冲了过来。
“队长!是你!你怎么……”那哨兵看到黄大山浑身是血、几乎赤裸、伤痕累累的惨状,惊得话都说不利索。
“别管我……快……扶我回去……见李队长……紧急……军情!”黄大山抓住哨兵的手臂,急促地说道,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
哨兵不敢怠慢,连忙架起黄大山,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村内核心阵地跑去。
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其他哨位的注意。当看到黄大山这副模样被架回来时,所有人都惊呆了。消息像野火一样迅速传开。
指挥所的地窝子里,李分队长正靠在地图前假寐,伤腿让他无法安眠。孙排长和魏书记也在一旁,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忧虑。电台依旧时不时发出刺耳的干扰噪音。
当地窝子遮挡物被猛地掀开,看到如同血人般、几乎只剩一口气的黄大山被扶进来时,三人全都骇然起身!
“大山!”
“队长!”
“这是怎么回事?!”
李分队长甚至不顾腿伤,单脚跳着冲了过来,和孙排长一起将黄大山小心地扶到铺位上。何秀芹闻讯也立刻提着药箱赶来,看到黄山的伤势,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开始紧急处理。
“水……”黄大山虚弱地吐出两个字。
魏书记连忙端来温水,小心地喂他喝下几口。
几口水下肚,黄大山的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他抓住李分队长的手臂,眼神急切,用尽全身力气,断断续续地将自己在矿洞中的遭遇快速说了一遍——被俘,囚禁,听到的对话,“熔炉”的启动与失控,暗红能量的喷发,“奥丁之手”的溃逃,以及他最后侥幸逃脱的经过。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熔炉失控……‘奥丁之手’溃逃……”李分队长喃喃重复着,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他们严阵以待的致命威胁,竟然在内部自行崩溃了?
“你确定……那东西失控了?他们真的撤退了?”孙排长急切地追问,这消息太过惊人,他需要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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