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春禾和郝卫泽踩着晨光走进自学考试考场那天,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碎金似的光片在地上蹦跳,活像无数只雀跃的小脚印。
田春禾攥着准考证的手心微微出汗,转头看见郝卫泽也在偷偷整理被风吹乱的衣领,两人相视一笑眼里的紧张忽然就淡了大半。
田春禾坐在靠窗的位置,摊开试卷的瞬间,阳光恰好落在“中国古代文学史”几个字上晃得她眨了眨眼。
考场里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田春禾深吸一口气指尖在答题卡上轻轻点了点努力回忆着熬夜背过的知识点,那些在昏黄灯光下写满批注的笔记仿佛就在眼前。
斜前方的郝卫泽正咬着笔杆蹙眉,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田春禾瞥见他答题卡上已填了大半,心里暗赞一声“好快”,随即收回目光,专注于眼前的论述题。
交卷铃响时,田春禾看着满满当当的答题卡,手心的汗已经干了只留下准考证边缘淡淡的褶皱。
郝卫泽走过来,手里的试卷还带着油墨香:“感觉怎么样?”她望着远处被阳光染成金红色的教学楼轻轻舒了口气:“尽力学了,不后悔。”
风穿过走廊带着夏末的暖意。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脚下的影子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像在为这场全力以赴的奔赴打着温柔的节拍。
半月后成绩公布,他们各自报考的四科全部合格。“我们成了!”郝卫泽的声音劈了叉,田春禾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两人在空荡的走廊里相视一笑,击着掌像两只打赢了架的小兽又骄傲又激动。
打那以后校园里多了道特别的风景。课间操时,两人会凑在宣传栏旁对答案。田春禾总爱抢郝卫泽的笔记本,说他写的文言文翻译比参考书还清楚;郝卫泽则总偷瞄田春禾画的思维导图,说她把文学史串成故事线,比小说还好看。
夜幕是他们的另一个战场。村庄里农家的灯一盏盏熄灭,他俩寝室的两扇窗总亮着暖黄的光。田春禾的窗台上摆着个泡着浓茶的搪瓷杯,她啃《古代汉语》时总爱用红笔在书页旁画小人儿,遇到拗口的虚词就对着小人儿自言自语。
郝卫泽的桌前堆着成摞的习题集,他做累了就弹弹吉他,和弦里混着诗经的调子,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第二次考试遇上梅雨季,两人撑着同一把伞去考场,裤脚都溅满了泥点,在候考时互相给对方讲冷笑话释放压力。
成绩出来那天,郝卫泽拿着成绩单在操场跑了三圈。田春禾站在跑道笑他傻,自己却把成绩合格单折成了小船放进了玻璃瓶。
第三次走进考场时,田春禾忽然发现曾经让她头皮发麻的《语言学概论》如今竟能在脑子里织成一张网。
走出考场那天阳光穿过走廊,照在她和郝卫泽相视而笑的脸上。她忽然想起自考报名不久时,自己对着满桌的教材发愁,郝卫泽安慰她:“怕啥,咱们一步一步啃,总有啃完的那天。”
此刻,田春禾捏着最新的成绩单坐在办公室,窗外的玉兰花落了一地。她忽然想起刚工作时,总觉得日子慢得像蜗牛爬。
可转眼两年过去,春天的樱花、夏天的蝉鸣、秋天飘进窗的桂花香、冬天落在教案上的雪花竟都成了记忆里的风景。
“还剩三科啦。”她对着空气轻声说。她转头看见郝卫泽抱着一摞书走来,阳光在他背后镶了圈金边,像给追梦人披上的铠甲。
两人又像从前那样相视一笑击着掌,眼里的光比当年考场外的阳光还要亮。
日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大地上,给街道、房屋、路边的草木都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辉。田春禾提着刚买的蔬菜水果,脚步轻快地沿着街道往大姐家走去,塑料袋提手勒出的红痕,也挡不住她眉眼间的轻松惬意。
田春禾刚走到大姐家门外的公路上,瞧见大姐正与提着公务包,从县城开会归来的镇党委余书记和镇政府方镇长聊着什么?
田春禾赶忙上前,恭敬地向书记和镇长问好。湛蓝的天空中,洁白的云朵悠悠飘浮仿佛也在好奇地俯瞰着田春禾与领导们的不期而遇。
“田春禾,你来得正巧,我们刚从你姐姐这儿了解你进修的情况呢。在接下来两年内,国家普及九年义务教育,教师编制缺口很大,我们镇尤其是中学教师短缺更为严重。”余书记温和地说着。
方镇长接过余书记的话肯定地说道:“这两年小学教师中,只要是已经获得或者即将获得专科及以上文凭的,很多都会被抽调到中学任教。”
方镇长顿了顿,目光落在田春禾身上满是期许,“我们早听说你这两年工作出色成绩亮眼。你可得继续加油,抓紧学习早点把专科文凭拿到手啊!”
领导们的话语如同春日里的暖阳,一点点驱散了田春禾心头的拘谨。她连连道谢,恍惚间当初攥着分配派遣通知单失落沮丧,忐忑走进鱼砚小学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
她实在没想到,镇领导会主动关心自己的进修情况,还特意鼓励她奋进。刹那间,激动的泪花在她眼眶里打转——她和大姐与领导们并无半点亲缘,领导们这份主动的关怀比任何嘉奖都让她心头滚烫。
微风恰好拂过,道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她鼓掌;远处稻田里的稻穗轻轻摇晃,仿佛也在为这份幸运点头。
两年来的不懈努力终于换来了认可,也让她离工作分配时的那份信念更近了一步——“穷苦人家的孩子生长在新中国,不相信正义和公平永远缺席。”
田春禾目送镇领导的身影远去,站在原地用力握紧拳头,将手坚定地举在胸前,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加油,田春禾!在教书育人的岗位上,你一定能得到家长和社会的认可!”
秋季开学前,光明镇中学因“普九”扩招,教师缺口骤然扩大。田春禾的专科课程虽未修完,但凭借对口的专业和两年间亮眼的工作成绩被领导们选中,借调到了她初中就读的母校任教。这份幸运,正是对“任人唯贤”最好的注解。
交接完鱼砚小学的工作,田春禾骑着自行车往回赶。静谧的乡村道路两旁,庄稼在风中舒展着枝叶像是在为她起舞;偶尔掠过的飞鸟啼鸣清脆,仿佛在为她歌唱。周围的一切都带着欢喜,为她的坚持也为她即将开启的新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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