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军”这三个字,宛如淬了冰的钢针,刹那间刺穿了沈清鸢强装镇定的防线。外祖父?她从未听母亲提起过,原主的记忆里也毫无相关痕迹。这个名字所裹挟的,是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与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历史尘埃。
皇帝的目光如鹰隼般紧紧锁住她的脸庞,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萧煜眉头紧蹙,看向沈清鸢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既有担忧,也有审视。
“臣女……不知。”沈清鸢声音干涩,她垂下眼帘,掩饰住眸中瞬间翻涌的惊涛骇浪,“母亲从未向臣女提及外祖家的事,臣女只知道外祖家早已无人……‘赤焰军’,更是从未听闻。”
这是实话,也是她此刻唯一的应对之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家族秘辛以及谋逆重罪的指控(溃散的边军残部袭击钦差,等同于谋逆),任何多余的解释或情绪流露,都可能引火烧身。
皇帝沉默地审视着她,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直视灵魂深处。良久,他才缓缓移开视线,声音听不出喜怒:“沈巍……确是当年北境赤焰军主帅。二十年前,赤焰军因‘贻误战机、通敌叛国’之罪全军覆没,沈巍满门抄斩。你母亲……是当时唯一因早已出嫁而未被牵连的女眷。此事乃朝廷禁忌,镇国公府也讳莫如深,你不知道,也属正常。”
寥寥数语,勾勒出一段尸山血海、满门覆灭的惨烈过往。沈清鸢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通敌叛国!满门抄斩!难怪母亲从不提及,难怪原主毫无记忆,这是烙印在血脉里的原罪与恐惧!
“皇上明鉴,”沈清鸢重重叩首,额头触碰到冰凉的金砖,“臣女的母亲自嫁入沈家,恪守妇道,从未与娘家有过半点牵扯,更未曾对臣女吐露只言片语。臣女今日才知晓此事,震惊惶恐到了极点。但臣女敢以性命与沈氏满门的荣辱起誓,母亲绝无不臣之心,臣女更与所谓‘赤焰军残部’毫无关联!此次南疆之事,臣女一无所知!”
她必须将自己和母亲,从这可怕的旧案中彻底撇清关系。态度要绝对鲜明,立场要绝对坚定。
“起来吧。”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朕若怀疑你,你此刻便不会在此。你能发现药中的蹊跷,对太后有救驾之功,此功朕记着。至于沈巍旧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面色苍白的太医院院正和几位核心太医,“与眼下谋害太后之事相比,尚可暂时搁置。当务之急,是救治太后,肃清宫闱!”
皇帝的处置堪称高明。既敲打了沈清鸢,让她明白自己背负着怎样的家族阴影,又暂时按下此事不表,优先处理眼前的宫廷阴谋,同时彰显了他的“宽宏”与“明察”。沈清鸢明白,自 此后,自己的每一步都将在这双重审视与阴影的笼罩下,走得愈发如履薄冰。
太后寝殿内,经过紧急施救,太后呕血虽已止住,但依旧昏迷不醒,脉象微弱。太医们用尽各种方法,也只能勉强稳住现状,不见病情好转。那“血蛊藤”与“七星兰心草”相遇所产生的毒性,既剧烈又古怪,超出了太医院的经验范围。
“皇上,”沈清鸢深吸一口气,主动提出:“臣女曾在母亲手札中,见过一例类似‘药性相冲引动心血’的记载,其中有一种解毒护心的针法,或许可以一试。只是……此法十分凶险,臣女并无十足的把握。” 她清楚,此刻不能再有所保留。倘若太后有个三长两短,无论旧案情况如何,她都难辞其咎。必须放手一搏。
皇帝紧紧盯着她,眼神锐利,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若药材无误,针法运用得当,再辅以臣女特配的护心药散……或许有三成把握。”沈清鸢不敢夸大其词。
三成把握,希望十分渺茫。但此刻太医们已无计可施,这三成把握便成了救命的希望。皇帝望向昏迷的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最终沉着声音说道:“容嬷嬷,你亲自带沈清鸢去做准备。所需的一切药物、器具,太医院要全力配合。朕准许你施救。不过,”他的话语如刀刃般锋利,“若太后有丝毫闪失,两罪并罚!”
压力如同一座大山,但沈清鸢已别无选择。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排除心中杂念,脑海中迅速回忆着母亲手札中那套名为“定魄回阳”的针法要诀,以及自己根据现代急救知识所理解的辅助要点。
在容嬷嬷和几位可靠太医的协助下,她洗净双手,点燃香烛,凝神静气。银针在她的指尖微微颤动,这并非是因为害怕,而是精神高度集中的表现。她认穴极为精准,下针稳且轻柔,按照特定的顺序与手法,将一丝丝温和的药力(通过特制针具)以及自身凝聚的精神引导,缓缓注入太后几处关键的心脉大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殿内安静得连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沈清鸢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这套针法对施针者的心神和体力消耗极大。容嬷嬷在一旁紧紧地盯着,随时准备递上参片或毛巾。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针落下。沈清鸢几乎虚脱,在小桃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而一直昏迷不醒的太后,苍白的脸上竟然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紧蹙的眉头也微微松开了一些,原本微弱紊乱的脉搏,也变得稍微平稳、有力了一些。
“脉象……稳住了!”负责诊脉的老太医惊喜地低声说道。
殿内凝滞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
皇帝紧绷的脸色也稍有缓和,看向沈清鸢的目光复杂难辨。沈清鸢强撑着行礼道:“皇上,针法已施完,接下来需按时服用臣女配制的药散,精心护理,或许还有转机。但太后凤体此次受损颇为严重,即便醒来,也需要长期进行温和调理,而且……短期内绝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或药物冲突。”
皇帝点了点头,正准备开口说话,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内侍惊慌地走进殿内禀报:“启禀皇上!京” 兆尹紧急来报:“京城内外,突发时疫!已有多处坊市出现高热、呕吐、红疹之症,传播速度极快,人心惶惶!”
“时疫!”皇帝脸色骤变。太后尚未脱离险境,京城又爆发瘟疫,当真是祸不单行!沈清鸢听闻,心中也是一沉。时疫……这会是另一场阴谋,还是单纯的灾难?无论哪种情况,她似乎都已无法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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