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病危未脱险,京城时疫爆发,双重危机如阴云般沉甸甸地笼罩着整个皇城。皇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但他毕竟是掌控乾坤多年的帝王,很快从震怒与忧心中强行冷静下来。
“太医院,”皇帝声音冰冷,“立刻分派人手,全力救治太后,若有闪失,提头来见!同时,拟定应对时疫的章程,控制疫情,查明源头!京兆尹、五城兵马司协同行动,隔离病患,稳定民心!”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整个宫廷乃至京城都如同一架上紧发条的机器,开始紧张地运转起来。康宁宫依旧被严密守护,所有接触过太后药材、饮食的人员都被隔离审查,一场残酷的清查在暗中展开。
沈清鸢因施救有功,且身份敏感,被皇帝以“随时观察太后病情”为由,暂时留在宫中,安置在康宁宫附近一处僻静的偏殿,由容嬷嬷派人“伺候”,实则是半保护半监视。小桃也被允许留下伺候。
偏殿内,沈清鸢服用参汤后略作休息,体力稍有恢复,但心头的沉重却丝毫未减。赤焰军的秘密如巨石般压在胸口,时疫的爆发又添新忧。她知道,皇帝看似暂时放过了她,甚至认可了她的医术,但那审视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在查清太后中毒真相和南疆事件之前,她仍是嫌疑人之一,尤其是她身上还流淌着“叛将”的血脉。
容嬷嬷亲自送来晚膳,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但眼神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沈小姐辛苦了,太后娘娘脉象已平稳许多,皇上甚是欣慰。您先用些膳食,好生休息。皇上吩咐,太后娘娘后续调理,还需您多费心。”
沈清鸢道谢后,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容嬷嬷,不知这时疫情况如何了?我在宫中,也听闻外面闹得很厉害。”
容嬷嬷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听说一开始是在南城贫民区,现在已经蔓延开了。太医院几位太医都出宫去了,开了几个方子,但见效很慢,染病的人越来越多……皇上为此忧心忡忡。”她顿了顿,压低声音,“沈小姐医术高明,连太后娘娘的急症都能稳住,不知对这时疫……可有什么见解?”
沈清鸢心中一动,容嬷嬷这是在替皇帝试探她的想法,还是出自她自己的意思?“嬷嬷过奖了,时疫与内症不同,变化极快,需亲眼所见、了解具体症状才能判断。清鸢不敢妄下定论。”她谨慎地回答。
是夜,沈清鸢辗转难眠。她 她踱步至窗边,凝视着宫墙外那深沉如墨的夜空。时疫,高热、呕吐、红疹……这般症状描述,令她忆起前世某些传染病的特征。倘若真的是大规模的烈性传染病,在这个时代,缺乏有效的公共卫生体系和抗生素,后果将不堪设想。不过,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身价值、进一步摆脱家族阴影、真正在京城站稳脚跟的机会。然而,风险同样不容小觑,若插手此事失败,或者疫情控制不力,恐怕会招来更大的灾祸。
正当她权衡利弊之时,窗棂被极轻地叩响了三下。沈清鸢一惊,警惕地靠近窗边,只听见外面传来萧煜压低的声音:“是我。”
沈清鸢轻轻推开一丝窗缝,在月光的映照下,萧煜身着一身暗色常服,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眸子明亮得惊人。
“殿下?”沈清鸢压低声音问道,“您怎么……”
“时间紧迫。”萧煜语速稍快,“有两件事。其一,南疆伏击钦差之事已有线索,确实出现了赤焰军旧部的标识,但其中疑点众多,父皇已派心腹暗中调查,你暂且不必过于忧心,但凡事都要小心谨慎。其二,此次时疫来得蹊跷,传播速度不合常理,恐怕有人为操纵的痕迹。太医署目前所用的方子效果不佳。你若有想法,不妨设法了解疫情,或许……你的方法会有所不同。”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但此事比宫内更为凶险,牵扯范围也更广。你若要做,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而且……绝不能以你本人或镇国公府的名义直接介入。父皇那边,我会找机会为你做好铺垫。你要考虑清楚。”
说完,不待沈清鸢回应,萧煜的身影便如鬼魅般悄然隐没在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清鸢关上窗,心潮澎湃。萧煜带来的消息证实了她的部分猜测——南疆之事错综复杂,时疫或许并非天灾所致。他为她指明了另一条道路,一条充满危险但可能通往更广阔天地的道路。他愿意为她铺垫,这意味着他们的同盟关系,在经历太后中毒事件之后,似乎更加紧密了。
她坐回桌边,铺开纸笔。既然决定要做,就得制定计划。她无法出宫,但可以想办法获取信息。她回忆起前世应对类似症状传染病的知识,结合这个时代的药材条件,开始草拟几个可能的基础方剂思路(如清热解毒、疏风透疹、扶正固表等),以及一些简单的隔离、消毒、防护要点。
同时,她需要一双宫外的“眼睛”和“手”。苏瑜!她立刻用密语写了一张简短的字条,说明意图,让小桃明日想办法通过宫中采买渠道,混在送往宫外某处(苏瑜经营的铺子)的物资中传递出去。她要苏瑜立即着手两件事:一、不惜代价,秘密收集疫情最严重区域的详细症状描述、病患年龄分布、死亡情况;二、暗中收购她所列出的几味关键、常见且价格尚未飞涨的药材。
次日,沈清鸢主动求见容嬷嬷,表示自己虽无法亲见病患。 但愿依据宫中流传的症状描述,结合医理,尝试拟定几个预防及初期缓解的药方,供太医院的各位大人参考指正,以尽绵薄之力。其姿态放得极低,仅称是“参考”。容嬷嬷即刻向皇帝禀报此事。皇帝沉思片刻,便准了。沈清鸢明白,这仅仅是第一步。她所拟的药方能否被采纳,疫情是否会为她提供真正施展的机会,一切仍是未知数。
而就在她聚精会神地推敲方剂时,看守偏殿的宫女前来禀报:温太妃娘娘听闻沈小姐在宫中,特意派人送来一些安神的香料和点心。温太妃?七皇子萧煜的生母?她为何会在此时向自己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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