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元年四月初九,卯时初刻。
晨雾如乳白色的纱幔笼罩着燕山北麓,三十里外的燕州城在薄雾中若隐若现,仿佛海市蜃楼般虚幻。沈青崖搀扶着萧望舒,两人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艰难前行。每一步都留下带血的脚印,身后远处,北狄骑兵的马蹄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近。
萧望舒的左肩已经彻底麻木,伤口浸泡过河水后开始溃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楚。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呻吟,但额角不断滚落的冷汗暴露了她的痛苦。沈青崖的情况更糟,背上两支箭矢虽然已经折断箭杆,但箭头仍深嵌肉中,每走一步都牵扯着伤口,鲜血早已浸透了他的衣衫。
“青崖……”萧望舒喘息着开口,“把我放下,你自己走。”
“不可能。”沈青崖的手臂紧紧揽住她的腰,声音嘶哑却坚定,“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可是这样我们谁都走不了!”萧望舒试图挣脱,却因虚弱而无力,“你是燕州主帅,你不能死在这里!”
沈青崖停下脚步,转头直视她的眼睛:“望舒,你听着。如果这世上没有你,我沈青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二十年前,沈家满门抄斩时,我就该死了。是你让我活了下来,是你让我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他的眼中泛起血丝,但目光灼灼如炬:“所以,不要再让我丢下你。无论生死,我们都在一起。”
萧望舒的泪水终于决堤,她不再挣扎,只是将头靠在他肩上:“好……我们在一起。”
两人继续前行。晨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十丈。这既是掩护,也是阻碍——他们看不清前方的路,追兵也看不清他们的踪迹。但马蹄声越来越近,北狄骑兵显然已经散开搜索,像一张大网正在收紧。
前方出现一片茂密的竹林。沈青崖眼睛一亮:“进竹林!竹子密集,马匹进不去!”
两人踉跄着钻进竹林深处。竹叶茂密,遮天蔽日,光线顿时昏暗下来。沈青崖将萧望舒安置在一处竹丛后,自己则守在入口处,拔出腰间短刀。
“你休息一会儿,”他低声说,“他们追进来需要时间。”
萧望舒靠在竹竿上,闭目喘息。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忽冷忽热,这是伤口感染发炎的征兆。她知道,如果不尽快得到医治,自己撑不了多久。
“青崖……”她喃喃道,“如果……如果我真的不行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守住燕州……一定要活下去……”
“你不会死的。”沈青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不会让你死的。”
竹林外传来马蹄声和北狄士兵的呼喝声。他们果然追来了,但竹林茂密,马匹无法进入,只能下马搜索。脚步声杂乱,至少有数十人。
沈青崖握紧短刀,屏住呼吸。透过竹叶缝隙,他看到三个北狄士兵小心翼翼地向竹林深处走来。他们手持弯刀,警惕地扫视四周。
就在三人经过沈青崖藏身之处时,他突然暴起!短刀如毒蛇出洞,瞬间割断第一人的咽喉;第二人尚未反应过来,已被一刀刺中心脏;第三人惊呼出声,刚要举刀,沈青崖已欺身而上,左手捂住他的嘴,右手短刀从他肋下刺入,直透心脏。
整个过程不过三息。三个北狄士兵无声倒地,鲜血染红竹叶。
沈青崖迅速将尸体拖到竹丛后,扒下一套相对干净的北狄军服,回到萧望舒身边。
“望舒,换上这个。”他将军服递给她,“我们扮作北狄士兵混出去。”
萧望舒强打精神,在沈青崖的帮助下换上北狄军服。衣服宽大,正好遮掩她女子的身形。沈青崖自己也换了一套,将两人的染血衣衫埋在土中。
“能走吗?”他问。
萧望舒点头,扶着竹竿艰难站起。但刚迈出一步,左腿一软,险些跌倒。沈青崖连忙扶住她,发现她的腿伤比想象中严重——左小腿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不知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我背你。”沈青崖蹲下身。
“不行,你背上的伤……”
“别争了。”沈青崖不容分说,将她背起,“抱紧我。”
萧望舒不再坚持,双臂环住他的脖子,脸贴在他背上。她能感受到他背肌的颤抖,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这个男人,为了她,已经拼尽了全力。
两人扮作北狄士兵,一瘸一拐地走出竹林。外面的北狄骑兵果然没有起疑——他们看到的只是两个受伤的“同袍”,互相搀扶着寻找队伍。
“喂!你们是哪个营的?”一个北狄百夫长策马过来,用北狄语问道。
沈青崖精通北狄语,立即低头回答:“回大人,我们是左贤王部的,昨夜追击汉军时受伤掉队了。”
百夫长皱眉打量他们:“左贤王部?耶律将军不是重伤了吗?你们怎么还在外面?”
“我们……我们奉命追击一股残兵,追到这片竹林,中了埋伏。”沈青崖编造着理由,同时暗中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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