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在寅时末收了尾。
玄冥山的雾漫上来,裹着湿冷的水汽渗进阿离的麻鞋。
她攥着铜制的巡查令牌,听着左护法的呵斥声还在佛堂里回响——暴雨冲垮了后山引水渠,三十口古井堵了十九口,今日不疏通,明日的法事连净手水都备不齐。
把北坡那口老井挖开。左护法甩来半块霉饼当早饭,若再堵着,你替那些渴死的香客去地宫赔罪。
阿离捧着霉饼往山下走,袖中影丝纸蝶被体温焐得发烫。
她昨夜听着左护法说新铸的钟馗像镇童男魂时,后槽牙几乎咬碎——父亲在残卷里写过,地宫最深处的归寂门每三十年开一次,所谓不过是用活人的魂血养门后的邪物。
而她从小被教导的度化亡魂,原是给这口吃人的井续粮。
北坡老井藏在两株歪脖子松树间,井沿爬满青苔。
阿离蹲下身,正要用铁钎撬堵着的碎石,忽听得山径传来咳嗽声。
抬头望去,只见个裹着蓝布头巾的妇人正扶着扁担喘气,竹桶里的水晃得厉害,泼湿了她沾着泥点的裤脚。
是苏月见。
阿离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日前她在市集见过这张脸——那挑水寡妇替生病的丈夫来买盐,却在她转身时用小拇指勾了勾腰间的银鱼玉佩——外情司的暗号。
大姐可要搭把手?阿离扯了扯被雨水泡得发硬的裙角,故意把铁钎往井边一丢。
金属撞击青石板的脆响里,她弯腰捡钎的动作顿了顿,藏在袖中的布条掉进井沿的野草丛。
苏月见的咳嗽声突然拔高,惊得枝头麻雀扑棱棱乱飞。
她踉跄着扶住井栏,浑浊的眼珠扫过阿离脚边的草丛,又迅速垂下去:妹子手巧,我这老骨头可不敢劳烦。话音未落,竹桶砸在地上,水溅湿了阿离的鞋袜——正是两人前日约好的暗号。
阿离低头用裙角擦鞋,喉间泛起酸涩。
她想起地窖里那半块陶片,想起温知语递来另一半时眼里的光——原来这世上真有不拿她当棋子的人。
雨雾里,苏月见的竹扁担重新上肩,压得她后背佝偻如虾,可阿离知道,这副瘦骨里藏着能捏碎毒蛇七寸的手。
直到那抹蓝布消失在山弯,阿离才捡起铁钎。
碎石块砸进井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藏在衣襟里的泥娃娃碎片——父亲画的莲花钥匙,终是要在今夜,戳穿这二十年的谎言。
夏启的书房燃着松木香。
苏月见掀开门帘时,发梢还滴着水,怀里紧抱着个用油纸裹了三层的布包。
主子。她将布包放在案上,指尖蘸了火折子,轻轻烤着从井边捡来的灰布。
焦糊味里,浅褐色的字迹渐渐显形:初七子时,地宫启钥。
归寂门。温知语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她抱着一摞星象图,发间的青玉簪子碰在图卷上,三十年一次的封魂大典,天地气机最弱时开启。她绕过屏风,指尖点在案上的玄冥山地宫图,我查过近十年的水旱记录,初七夜子时,山涧水位会涨到月洞桥的第三道刻痕——那时地宫的排水口会全部打开。
夏启捏着布条的手顿了顿。
烛火映得他眉骨发亮,像是淬了层冷铁:你的意思是......
不必强攻。温知语展开另一张图纸,上面密密麻麻标着红圈,归寂门开启时,内外机关都会解除,连守墓的石兽都要挪位置。
但若在排水口埋上地雷——她的指尖划过图上的千机阁标记,炸开的碎石会顺着水道冲进地宫,堵住所有退路。
夏启突然笑了。
他的笑带着点狠劲,像狼崽子舔到了血:他们只能从西配殿的密道跑。
而我们......
在密道出口布好刀阵。温知语接口,您前日让沉山训练的鬼见愁小队,正好当那收口的绳。
窗外的雾散了些,月光漏进来,照见夏启案头的青铜残片——伪诏的模子已经冷却,凿痕里还凝着未擦净的铜锈。
他伸手摩挲着残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告诉周七,把这三个月截获的密信再理一遍。
我要知道,玄冥教的狗爪子,到底伸到了哪些人的床榻下。
温知语应了声,转身要走,却被夏启叫住。
他望着窗外渐明的天色,声音轻得像落在纸页上的灰:阿离......
她递来的布条浸了曼陀罗汁。苏月见接口,是影卫训练时用来防守的老法子。
这姑娘,怕是把命都押在我们这儿了。
夏启没说话。
他望着案上的地宫图,目光停在归寂门三个字上。
那里被红笔圈了又圈,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去叫沉山。他突然说,还有周七。
温知语和苏月见对视一眼,同时退下。
门帘落下时,夏启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初七子时,归寂门开。
这场下了二十年的雨,该停了。
夏启的书房门被叩响时,烛芯正爆起星子。
沉山的脚步声先撞进来——这位常年裹着玄铁鳞甲的汉子,连走路都带着刀鞘擦过青砖的清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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