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七的手指在算盘框上重重一磕,珠子“哗啦啦”散成乱串。
他抬头时,烛火正映着他眼角的红血丝:“殿下,这信最后几句……”
夏启接过信笺的指尖微顿。
信上墨迹未干,“七皇子非人臣之相,实乃新主之姿”几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眉峰一跳。
更让他眯起眼的是末尾那句“早断北患”——笔锋急转的狠劲,像极了东宫大伴陈公公代笔时的习惯。
“好个‘早断北患’。”他低笑一声,指节叩了叩案上的青铜镇纸,“周老,你说这信要是原样送到东宫案头,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聪明得紧?”
周七喉结动了动。
他跟着夏启三年,最懂这声笑里的寒意——上回还是在处置私吞军粮的粮官时,那人才跪了半柱香,就把同谋的名单全吐了。
“殿下是要……”
“复刻。”夏启从袖中摸出半块青田印,在信笺背面压了个浅痕,“照原样抄一份,只在‘早断北患’后面添半句‘若七皇子抗旨,可便宜行事’。”他屈指蘸了点茶水,在案上画出个顿挫的笔锋,“要像陈公公替太子拟旨时的收笔,这里抖三抖,这里压半分。”
周七的老花镜滑到鼻尖。
他凑近看那水痕,突然倒抽一口凉气:“这是东宫暗记!当年太子批李尚书的折子,就是用这样的笔尾……”
“他们爱玩文字取死之道,那就让他们自己走进绞索。”夏启将信笺推回周七面前,目光扫过窗外透进来的白光——发电机房的灯柱正刺破夜色,把城墙照得透亮,“等这封带暗记的信传回京城,太子要如何解释?是说他早有杀心,还是说密探伪造圣意?”
周七突然明白了。
他颤抖着摸出狼毫,墨汁在砚台里搅出漩涡:“殿下这是要把水搅浑,让他们的刀先砍到自己人脖子上。”
“不。”夏启站起身,衣摆扫过案角的茶盏,“是要让全天下人看清楚——谁在谋逆,谁在清君侧。”
后堂的门帘被风掀起一角,温知语抱着一摞染血的绢帛进来。
她鬓角沾着碎纸片,腕上还系着编册用的丝线:“殿下,《北境民怨录》成了。”
夏启转身时,正看见她将最后一张血书压进册页。
那是老铜匠的孙女写的,字迹歪扭却力透纸背:“我爷爷被督造官抽了三十鞭,说他铸炮慢了……”绢帛边缘还留着暗红的指印,像朵开败的梅。
温知语翻开封面,烫金的“呈御前·血祭案实录”几个字在白光下泛着冷光。
她指尖划过夹层,取出一张黄绢复印件——正是那日悬在启明园高台的工匠名册,“我让人抄了九百份,每份夹一张名录复印件。百姓认名字,不认印信。”她抬头时,眼里闪着和发电机一样亮的光,“这册实录送到京城,比一万封歌功颂德的折子都管用。”
夏启伸手抚过那行歪扭的字迹,想起白日里老铜匠跪在蒸汽炮前的样子——老人额头抵着冰冷的炮管,说这是他这辈子铸过最体面的东西。
“温参事,”他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这是要把北境的血,淋到金銮殿的地砖上。”
“总要有人替百姓把冤屈喊出来。”温知语将名录重新夹好,系紧册页的红绳,“当年我爹被污通敌,满朝折子都说他该斩,可谁替他喊过一句冤?”她低头整理案上的残片,一片魂炉的碎陶扎进指腹,血珠立刻渗了出来,“现在北境有您,有这些会说话的血书,总该让圣上端端正正看一回。”
院外突然传来驼铃轻响。
苏月见掀帘而入时,发间还沾着草屑。
她手里提着个褪色的商队包袱,里面露出半卷染了茶渍的账册——正是影驼队惯用的伪装。
“三路都安排好了。”她将包袱搁在案上,“水路走漕帮的船,官道扮成户部稽查,密林那路用了驯好的雪豹探路。”她扯下脸上的易容皮,露出原本的素白面容,“假目标队伍已经出发,引了两队黑衣卫往南追。”
夏启指节抵着下颌:“若遇劫杀?”
“宁毁不降。”苏月见抽出短刀,刀锋在案上划出半道弧,“活口能栽赃。要是有人拿住影驼队的人,就说他们是太子派来截北境奏报的。”她收刀入鞘时,刀环撞在案角,发出清脆的响,“外情司的人,死也要死得有用。”
窗外的白光突然暗了一瞬——是发电机房换炭了。
夏启望着重新亮起的光,突然想起沉山今早说的话:“巡城营里混了几个刺头,总说蒸汽炮是邪物。”他转身对苏月见道:“去叫沉山来。”
苏月见应了一声,掀帘出去时,风卷着几片碎纸飘进来。
温知语弯腰去捡,却见那是半张被烧过的密信,字迹还剩半句:“……新主之姿”。
周七突然压低声音:“殿下,那封带暗记的信,要怎么送回去?”
“自然是让原送信的人送。”夏启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嘴角扬起冷冽的笑,“那仆人不是被月见扣下了?给他灌点迷药,再把信塞回发簪里——就说他出城时遇了山匪,信是从匪窝里找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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