搅拌车间的轰鸣声一停,林晚就赶紧扯下防护帽,热气裹着汗味瞬间涌了出来。工人们都聚在车间角落的临时餐桌旁,铝锅里的火锅咕嘟咕嘟冒着泡,白菜、冻豆腐和几片薄薄的肉片在红油里翻滚,辛辣的香味盖过了车间里残留的苯板胶味。
“林晚,快过来!再晚肉就没了!”老张朝她挥挥手,手里的筷子夹着一块冻豆腐往嘴里送。林晚走过去,在空凳子上坐下,刚拿起筷子,就觉得裤兜里的手机在震动。她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跳着“爸”的名字,心里猛地一紧——家里没事不会轻易打电话,尤其是这个时候。
“我接个电话。”她起身走到车间门口,按下接听键,父亲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从听筒里传出来:“晚啊,你妈这两天头又晕得厉害,村里有人说吉林榆树有种药,叫‘人参偏瘫丹’,说能治她的脑梗,你看……”
林晚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母亲常年犯腔梗,每次犯病都得花钱拿药,可家里的情况她比谁都清楚。“爸,那药多少钱?”
“人家说一盒两千,能吃一个月,说吃三盒就能见好。”父亲的声音低了些,“我跟你哥说了,他说手里没钱……”
“知道了爸,钱我来想办法,你先别着急,我明天就给你打过去。”林晚打断父亲的话,语气尽量放得平稳。挂了电话,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两千块,她手里只剩预支过一次工钱后剩下的八百多,还差一千二。
回到餐桌旁,火锅依旧咕嘟着,可林晚没了胃口。她看着锅里翻滚的食材,想起这半个多月来,为了省事,工地上天天吃火锅,重油重辣,加上车间里闷热,她的脸肉眼可见地圆了一圈,可体重增加的背后,是每天被汗水浸透的防护服,是脸上脖子上反复发痒的红疹。她扒拉了两口米饭,放下筷子就去找班长。
“班长,我想预支点工钱,家里老人病了,等着钱买药。”林晚的声音有点发紧,生怕被拒绝。
班长正蹲在地上抽烟,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多问:“要多少?”
“一千二,加上我剩下的,凑够两千。”
班长掐了烟,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数了十二张百元钞递给她:“先拿着用,等发工钱再扣。你一个女的在外头不容易,家里有事别硬扛。”
林晚接过钱,眼眶有点发热,连声道谢。她拿着钱回到宿舍,当晚就通过手机把两千块转给了父亲,看着转账成功的提示,心里才稍微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想起哥哥的态度,心里一阵发凉。
她想起没离婚的时候,家里扒老房子盖新房,父母怕儿子儿媳不让他们住,特意找了她、哥哥和姐姐一起签协议。协议上写得明明白白:房子盖好后要给父母留一间房,让他们住到百年;三个子女每年各给五百块养老费,跟村里别家比,不算多也不算少。那时候哥哥没反对,签了字。
离婚后,林晚从家里搬了出来,可养老费从没断过。第一年给的时候,她觉得父母不容易,直接给了一千,比协议上多了一倍。可到了哥哥该给的时候,他却迟迟不拿,还跟父母说:“我得看看林晚给没给,她给了我再给。”父亲没办法,只能把林晚的汇款单拿给哥哥看,他才不情不愿地把五百块交出来。从那以后,每年都是这样,哥哥总要等看到林晚的汇款单,才肯给父母养老费。
如今母亲生病要吃药,哥哥还是那句“没钱”,把所有担子都推到她身上。林晚坐在床边,摸出那个空首饰盒,打开又合上。她不是没委屈过,不是没想过跟哥哥争一争,可每次看到父母期盼的眼神,她就狠不下心。她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重,可那是生她养她的父母,她没法不管。
第二天一早,林晚依旧穿着防护服走进搅拌车间。铁锨铲起沙子水泥的声音、搅拌机的轰鸣声依旧刺耳,苯板胶的气味依旧呛人,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渗进脖子上的抓痕里,又疼又痒。午休时,她照旧去房东大姐家摘芦荟,把冰凉的凝胶涂在患处。大姐看着她,叹了口气:“姑娘,你这钱挣得太苦了。”
林晚笑了笑,没说话。她知道苦,可她更知道,这苦是为了父母能好好吃药,是为了自己能在这陌生的城市里站稳脚跟。她不打算跟哥哥攀比,也不指望别人能帮她,尽孝是自己的事,日子也是自己的。就像车间里那锅咕嘟的火锅,虽然每天都吃,虽然重油重辣,可总能填饱肚子,让她有力气继续干下去——她的人生,也得这样一步一步,咬着牙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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