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的长春还裹着寒气,可红星建材厂的搅拌车间里,却像个密不透风的蒸笼。林婉套着厚重的蓝色防护服,帽子压得低低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睫毛上沾着一层细密的白灰——那是水泥和苯板胶粉混合后飘起的粉尘,一呼吸就往嗓子里钻,呛得人直想咳嗽。
“愣着干啥?快搭把手!”工头的吼声从搅拌机旁传来。林婉赶紧抄起铁锨,快步跑到沙堆前。沙子混着水泥堆得像座小山,她得和另外两个工友一起,把料往搅拌机的进料口送。铁锨头沉得很,她卯足了劲才铲起半锨,刚要往进料口递,就被旁边的老张拽了一把:“使点劲!这点料不够机子转的!”
林婉咬着牙把锨把往怀里揽,胳膊上的肌肉绷得发疼。搅拌机“呜呜”地转着,轰鸣声震得耳朵发麻,水泥粉尘裹着苯板胶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她只能把鼻子埋进防护服的领口,可那股子酸溜溜的味道还是往肺里钻。没干半小时,后背就开始冒汗,汗水顺着脊椎往下淌,把贴身的秋衣浸得透湿,再被防护服一闷,浑身像裹了层湿棉被,又黏又热。
她偷偷抬胳膊擦了擦额角的汗,手套蹭过脸颊,带起一阵刺痒。起初她以为是粉尘沾在了皮肤上,没太在意,可越干越痒,从脸颊蔓延到脖子,再到防护服领口遮住的锁骨处,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爬。她想伸手挠,可戴着厚厚的橡胶手套,只能隔着防护服胡乱蹭两下,反而把皮肤蹭得更红,痒得更厉害。
“歇会儿!喝口水!”老张喊了一声,把铁锨往地上一戳。林婉赶紧跟着停下,摘掉手套就往脖子上抓,指甲划过皮肤,留下几道红印子。老张瞥见了,皱着眉说:“你这是过敏了吧?这苯板胶里的化学东西厉害,汗一冲就往皮肤里渗,痒起来能要半条命!”
林婉心里咯噔一下,可嘴上还是硬撑:“没事,可能就是粉尘落多了。”她拿起地上的水壶,猛灌了几口凉水,喉咙里的灼痛感才稍微缓解。可一想到“一天两百五”的工钱,她又攥紧了铁锨——这点痒算什么?总比在大连没活干、交不起房租强。
傍晚收工时,林婉的脸已经肿了一圈,脖子上抓出了好几道血痕,有的地方结了痂,被汗水一泡,又疼又痒。她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回到租住的大姐家,一进门就瘫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房东大姐端着碗热粥出来,看见她这模样,吓了一跳:“姑娘,你这脸咋弄的?咋肿成这样了?”
林婉把白天干活的事说了,大姐放下粥碗,拉着她往院子里走:“我家种了不少芦荟,你等着!”院子角落的花池里,几株芦荟长得郁郁葱葱,叶片肥厚多汁。大姐剪下一段,用刀剖开,里面的凝胶晶莹剔透,还带着淡淡的清香。“这东西消炎止痒,你赶紧抹上,比啥药膏都管用。”
林婉接过芦荟,小心翼翼地把凝胶往脸上、脖子上涂。冰凉的凝胶敷在红肿的皮肤上,那股钻心的痒意瞬间减轻了不少,她舒服地叹了口气。可没等凝胶干透,痒意又慢慢冒了出来,比之前还烈。大姐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劝道:“姑娘,这活太伤身体了,要不别干了?”
林婉摇摇头,把剩下的芦荟段小心地包好,放进兜里:“大姐,我再挺挺,等攒够了钱就换活。”她知道这活伤身,可眼下除了这个,她没别的选择——房租还欠着半个月的,家里的弟弟还等着她寄钱交学费,她不能停。
接下来的日子,林婉每天都在搅拌车间里熬着。防护服里的汗水就没断过,皮肤被苯板胶的毒素反复刺激,痒得越来越频繁,抓出的血痕结了痂又被蹭破,脸上、脖子上满是斑驳的红印,有的地方甚至开始脱皮。每天收工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院子里摘芦荟,把凝胶厚厚的涂在患处,哪怕只能缓解半小时的痒,她也觉得满足。
有天晚上,她涂完芦荟坐在窗边,看着月光洒在空首饰盒上。盒子里空荡荡的,就像她现在的日子,可她摸着脸上还带着凉意的芦荟凝胶,心里却没那么慌了。虽然这活又苦又毒,虽然皮肤痒得钻心,可每天能拿到工钱,能一点点攒下钱,就有盼头。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挺多久,也不知道这毒素会不会留下病根,可她只能咬着牙往前走——就像在海边扛过的那些风浪,眼下的苦,总能扛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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