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老城区,像一个疲惫的巨人蜷缩在夜色中,呼吸沉重。白日的喧嚣早已褪去,只留下大片低矮、杂乱、在黑暗中轮廓模糊的棚户区。年久失修的电线在夜风中发出细微的嘶鸣,几盏昏黄的路灯在狭窄巷道里投下有限的光晕,将残破的砖墙、胡乱堆放的杂物和地面上的污水坑照得影影绰绰。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垃圾的酸腐,还有一种属于城市边缘地带特有的、混杂了廉价煤烟、油烟和人群聚集的浑浊气息。
刘冰带着七八个刑警和技术人员,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棚户区坑洼不平的泥路上。每个人都穿着深色作训服,外面套着荧光背心,手里拿着强光手电。光束在黑暗的巷道、紧闭的门窗、堆满杂物的角落来回扫射,惊动了暗处窥探的野猫和老鼠,也引来几声狗吠和零星的、带着警惕的咳嗽声。这里是城市的肌理缝隙,是监控的盲区,是灰衣男人精心选择的、让目标消失的最佳舞台。
“分成三组,A组向东,B组向西,C组跟我继续往深处走。”刘冰压低声音,对着对讲机布置,手电光扫过墙上用红漆画的、歪歪扭扭的“拆”字,“注意安全,保持通讯,任何可疑车辆、痕迹、或人员,立刻报告。重点是寻找符合特征的银灰色旧面包车,右前保险杠有凹陷,左后尾灯罩破裂用胶带粘着,车顶行李架缺一根横杆。还有,留意任何可能临时藏匿或关押人的废弃房屋、地下室、仓库。”
队员们低声应诺,迅速分成三股,像无声的溪流,渗入这片迷宫般的区域。脚步声、衣物摩擦声、对讲机轻微的电流声,在寂静的深夜里被放大,又被浓重的黑暗迅速吸收。
刘冰走在前面,手电光柱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两旁。这里的建筑毫无规划,违章搭建的棚屋、低矮的砖房、甚至用木板和石棉瓦拼凑的窝棚挤在一起,巷道狭窄得仅容两人并肩通过。很多门窗紧闭,黑洞洞的,像是沉睡的眼睛,也像是沉默的嘴巴。偶尔有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传来模糊的电视声或鼾声,是这片死寂中仅存的人间气息。
“刘队,A组这边发现几处废弃院落,里面杂物很多,但没发现目标车辆。”对讲机里传来A组长的声音。
“B组这边有几辆破车,但型号和特征都不符,看起来是附近居民长期停放的。”
刘冰没有回话,只是加快了脚步。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灰衣男人选择这里,不仅仅是因为监控少。这里复杂的地形、密集的人口、混乱的管理,本身就像一个巨大的掩护。一辆无牌面包车开进来,随便找个角落一停,盖上防雨布,或者开进某个有院子的破房子里,就像水滴入海,极难寻找。但他们必须找,一寸一寸地找。苏晓失踪的时间,已经不允许他们有任何懈怠。
“注意地面痕迹,特别是新鲜的轮胎印。”刘冰对着对讲机补充。他蹲下身,用手电仔细照射着泥泞的地面。车轮碾过的痕迹杂乱交错,新旧难辨。他示意身后的技术人员,“采集样本,重点比对那种胎面较宽、可能属于轻型货车的痕迹。”
他们沿着赵永南根据监控还原出的、面包车最后可能驶入的大致方向,向棚户区更深处推进。越往里走,环境越显破败,有些地方连路灯都没有,完全靠手电照明。空气里的味道也更加复杂难闻。
“刘队,C组这边,三点钟方向,大约五十米,有个带铁门的院子,门虚掩着,门口地面有比较新鲜的轮胎印,宽度符合。”对讲机里传来队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刘冰立刻带着人赶过去。那是一处相对独立的院子,围墙是红砖砌的,不算高,但顶上插着碎玻璃。两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门轴似乎坏了,歪斜着。门口的地面泥泞,确实有几道清晰的车轮印,从宽度和花纹看,像是轻型货车留下的。印迹很新,似乎是不久前留下的。
刘冰打了个手势,队员们迅速散开,呈战术队形隐蔽在门两侧和围墙阴影下。他贴在门缝边,侧耳倾听。里面一片死寂,没有灯光,也没有任何声响。只有夜风吹过院子,卷起一点塑料袋的沙沙声。
他示意身后的队员准备,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虚掩的铁门。
“警察!别动!”
几道雪亮的手电光束瞬间射入院内,将不大的院子照得如同白昼。
院子大约三十来平米,空荡荡的,地面是夯实的泥土地,长着些顽强的杂草。角落堆着一些破烂的家具和建筑垃圾,盖着防雨布。正对着门的,是一排三间低矮的平房,门窗紧闭,玻璃残缺。
而停在院子中央的,正是那辆银灰色的旧面包车。
右前保险杠有明显的凹陷,左后尾灯罩用透明胶带歪歪扭扭地粘着,车顶行李架缺了一根横杆。与监控画面里的特征完全吻合。
车辆静静地停在那里,像一头蛰伏的钢铁怪兽,在强光照射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车辆确认!”刘冰低喝一声,队员们立刻持枪上前,呈包围态势。两名队员迅速检查车辆四周和车底,确认没有危险装置或人员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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