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出之策方定,一场关乎选官制度的变革,已如箭在弦上。
宣室殿内,气氛比议论均田时更为凝重。这一次,扶苏提出的“科举取士”之策,触及的是比土地更为根本的东西——权力与地位的来源。
“陛下!”这次率先发难的,是太仆嬴倝,他脸色涨红,手持笏板的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臣闻陛下欲行科举,以文章取士,不问出身门第。此举……此举恕老臣直言,实乃动摇国本,自毁长城啊!”
他声音洪亮,带着旧贵族的愤懑与不解:“自周以降,选官举贤,皆由乡评里选,察举征辟,何曾有此‘考试’之法?世卿世禄,乃朝廷维系勋贵、稳固人心之基石!若贩夫走卒、黔首白丁,皆可凭几篇酸文直入庙堂,与世代忠良之后同列,纲常何在?体统何存?长此以往,谁还愿为陛下效死,为国尽忠?!”
这番话掷地有声,代表了殿中绝大多数出身勋贵、世家官员的心声。连一些原本支持新政的文臣,如萧何,也面露沉吟之色。毕竟,察举制虽有其弊,却是运行数百年的成法。
扶苏端坐其上,神色不变,目光转向一直静立的张良:“子房,你素来谋定后动,对此有何见解?”
张良出列,从容不迫:“陛下,嬴太仆所言,乃守成之见。然今时不同往日。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所需人才,非止于熟读诗书、恪守礼法者。水利、算学、刑名、农桑,乃至通晓异域风情者,皆为国所需。察举制囿于门第、人情,如何能广纳天下英才?科举之制,正可打破此壁垒,使野无遗贤,人尽其才。”
“荒谬!”嬴倝怒道,“治国平天下,岂是懂得奇技淫巧便可?礼义廉耻,忠孝节义,方是根本!若让那些不知礼数、不通经典的寒门竖子掌权,岂非礼崩乐坏?”
“太仆此言差矣。”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众人看去,竟是新任御史中丞陈稹。他面容肃穆,声音铿锵,“臣出身寒微,若无陛下新政,断无今日立于朝堂之机。敢问太仆,忠孝节义,难道只存于高门大户?寒门子弟,便不知忠君爱国?臣在渭北,见多了豪强倚仗门第,欺压良善,其行径,何谈礼义廉耻?科举以才学取人,正是要打破这‘唯出身论’的桎梏,让真正有德有才者,能为国效力!”
陈稹以自身为例,言辞犀利,直指要害。他的出现,本身就是对新政最好的辩护。
刘邦冷眼旁观,心中暗忖。科举于他而言,利弊参半。利在可打破旧贵族对权力的垄断,为他这等无根基者开辟晋身之阶;弊在若推行过急,恐将尚未稳固的新政置于所有旧势力的对立面。他见扶苏目光扫来,心知不能再沉默,遂出列道:
“陛下,诸位大人。臣以为,科举与察举,或可并行不悖,徐徐图之。”
此言一出,众人皆讶然看向他。
刘邦不慌不忙,继续道:“科举之制,可先设‘明经’、‘明算’、‘明法’等科,于各郡县初试,遴选通晓实务之才,充任郡县佐吏,处理具体政务。而朝廷高位、中枢要职,仍可兼行察举,由公卿举荐德才兼备、熟知政事者。如此,既广开才路,补实务之不足,又不至骤然颠覆旧制,引起过大动荡。待科举所选之才历经磨练,证明其能,再逐步扩大其选官范围,方为稳妥。”
他这番“新旧并行,逐步过渡”之策,看似折中,实则既维护了科举的种子,又给了旧势力缓冲余地,比张良的激进和陈稹的直接反驳,更显圆滑与可行。
扶苏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知道,彻底废除察举制不现实,刘邦此策,正是将理想落地的务实之法。
“关内侯所言,老成谋国。”扶苏最终定调,“科举之制,势在必行。然具体章程,可依刘邦所奏,与察举并行,先于郡县试行‘常科’,选拔佐吏。萧何、张良,着你二人会同博士官,拟定考试科目、标准及录用之法。第一届科举,定于明年春,于各郡同时举行!”
“臣等领旨!”萧何、张良躬身。
嬴倝等人虽心有不甘,但见陛下决心已定,且方案已非最初那般激进,只得悻悻退下,心中却已开始盘算,如何在新的规则下,尽量保全自身利益。
退朝后,扶苏独坐殿中,指尖划过御案上粗糙的竹简。他想起前世李世民大力推行科举,虽有阻力,却最终为大唐盛世奠定了人才基础。如今,他要在秦末的土壤上,提前播下这颗种子。
“陛下,科举诏书已拟好,请过目。”张良去而复返,呈上帛书。
扶苏快速浏览,诏书文辞华美,条理清晰,明确了科考科目、时间以及录用后的官职安排,确实只限于郡县佐吏。
“很好。”扶苏提笔,在诏书末尾添上一句,“及第者,优异者,可荐入京师大学深造,以备大用。”
张良看到这句,心中了然。陛下这是埋下了更长远的伏笔。大学,将是培养未来核心官员的摇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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