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刘邦点头,将陈平送来的名单推给曹参,“这三个人,让咱们在关东的暗线,再加紧查。特别是他们之间的往来,背后的关系网,越细越好。”
曹参看了一眼名单,面色凝重:“田儋、屈臼、臧荼……都是硬骨头。大哥,咱们这次,真要动他们?”
“不动他们,动谁?”刘邦冷笑,“陛下把刀递到我手里,又把试刀石指给我看,这意思还不明白吗?关东那些豪强都在看着,朝中那些老臣也在看着。这一仗,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让所有人闭嘴。”
他走到墙边,推开一幅遮着的布幔,露出后面巨大的关东地图。地图上已被他用朱笔标记出密密麻麻的符号。
“你看,”刘邦的手指从薛郡划到颍川,再到东海,“这三处,呈鼎足之势。田氏在薛郡经营百年,根深蒂固;屈氏在颍川门生故吏遍布,把持地方;臧荼在东海手握兵权,与江湖势力勾结。动一个,另外两个必会兔死狐悲,要么联合反抗,要么各自为战。”
“那咱们……”
“分而治之。”刘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陈平送来这份名单,看似是难题,实则是解法。这三家看似同气连枝,实则各怀鬼胎。田儋想要名声,屈臼想要实权,臧荼想要利益。咱们就投其所好——对田儋,许他以‘顾全大局、主动献田’的美名;对屈臼,可承诺其子弟在新政下的前途;至于臧荼……”他顿了顿,“此人最麻烦。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盐。”刘邦吐出这个字,“东海郡产盐,臧荼与盐枭勾结,无非是为了利。朝廷即将推行盐铁专卖,这就是咱们的筹码。配合,他的利益朝廷可以保障;不配合……”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寒光已说明一切。
曹参恍然大悟,随即又担忧道:“可若他们不吃这一套呢?”
“那就只能见血了。”刘邦的声音冷了下来,“陛下给了我‘先斩后奏’之权,这权力不是摆着看的。但杀人要杀在关键处,诛首恶即可,不可株连过广。记住,咱们不是去剿匪,是去推行新政。杀人立威是手段,收服人心才是目的。”
两人又仔细推演了各种可能遇到的情况,直到窗外天色微明。
同一时刻,丞相府内也灯火通明。
萧何与张良对坐,面前是堆积如山的卷宗。他们已经连续三夜未曾好好休息,只为从数百名候选官员中,为刘邦挑选出最合适的班底。
“度田副使,陈稹已定。”萧何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此人刚正,可掌律法监察。但还需一位精通实务、善于周旋的副使,负责与地方豪强交涉。”
张良的手指在名册上滑动,最终停在一个名字上:“陆贾如何?”
“陆贾?”萧何思索片刻,“善辩,通晓各地风俗,且……他曾奉命出使过齐楚旧地,与当地一些开明士族有过往来。倒是合适人选。”
“正是此意。”张良点头,“刘邦手段刚猛,陈稹性情刚直,需陆贾这等善于辞令、懂得变通之人从中转圜。且陆贾深得陛下信任,有他在,也便于刘邦与朝廷沟通。”
“可。”萧何提笔记下,又问,“随行文吏呢?关东情势复杂,需大量精通律法、算学、文书之人。”
“从科举及第的寒门士子中选。”张良早有成算,“陛下开辟科举,正是为了今日。这些士子出身清白,与关东旧族无瓜葛,且渴求出头之日,必会尽心竭力。我已拟出一份名单,共三十七人,皆是在各郡初试中表现优异、且政审清白者。”
萧何接过名单细看,不时点头。名单上的名字他大多熟悉,都是这半年来从各地报上来的“好苗子”,其中就包括颖川的徐尚、栎阳的吴岩等人。
“好,就这些人。”萧何拍板,“明日便发调令,命他们十日内至洛阳集合,随刘邦东行。”
“还有一事,”张良沉吟道,“关东各郡守、县令中,哪些可用,哪些需防,哪些……或需更换,也需给刘邦一个底。”
两人又展开各郡官员的考绩档案,一一点评,将官员分为“可倚重”、“需观察”、“当警惕”三类,整理成册。这份册子,将是刘邦在关东最重要的参考之一。
当第一缕晨光透进窗棂时,萧何终于放下笔,长舒一口气:“总算差不多了。这些,应该够刘邦用一阵子了。”
张良却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若有所思:“物资、人手、方略,皆已齐备。但关东之行的成败,关键仍在于刘邦此人。他能否领会陛下深意,能否在杀戮与怀柔间找到平衡,能否真正收服关东民心……这些,你我帮不了他。”
“陛下既选中他,自有道理。”萧何道,“此人出身市井,深谙人心之变,且能屈能伸,既有手段,又知进退。或许,正是推行新政最合适的刀。”
“刀利,也易伤己。”张良轻声说,“但愿他记得,自己握的是天子之剑,行的应是天子之道。”
晨光完全照亮咸阳城时,刘邦已穿戴整齐,准备入宫觐见,做东行前的最后一次面圣。而咸阳宫的露台上,扶苏已站立许久。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目光越过重重宫阙,望向东方那片广袤而复杂的土地。那里有六国遗民的记忆,有世家大族的骄傲,也有无数普通百姓对安定生活的渴望。
“刘邦……”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朕给了你舞台,也给了你枷锁。让朕看看,你这把刀,究竟能斩开多厚的坚冰。”
晨风吹动他的衣袂,玄色深衣上的暗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这一刻,他不再是朝堂上雷霆震怒的帝王,更像一位凝视棋盘的棋手,等待着关键一子的落下。
关东的棋局已经布好,执棋者已就位。而棋盘上的第一个劫争,即将在薛郡、颍川、东海三地同时展开。这不仅仅是一场关于田亩的较量,更是一场关于人心、关于秩序、关于帝国未来的宏大博弈。
刘邦走出府门时,朝阳正从东方升起,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回头看了一眼咸阳城,然后翻身上马,向着皇宫方向驰去。
东行,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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