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郡的秋意比颍川更浓。刘邦的队伍刚到鲁县城外,就看到道路两旁挤满了人。有官吏,有士绅,更多的却是普通百姓,个个伸长了脖子张望。
田儋站在迎接队伍的最前面。他穿着素色深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笑容,既不显得谄媚,也不显得傲慢。
“下官田儋,恭迎关内侯。”他躬身行礼,声音清朗。
刘邦下马,亲手扶起他:“田公不必多礼。你在薛郡推行新政,主动献田,陛下都知道了。本官此次前来,是来学习经验的。”
这话说得客气,田儋心中却是一凛。学习经验?怕是来挑毛病的吧。
“侯爷过誉了。”田儋谦逊道,“田氏世代受国恩,理当为国分忧。献田不过是尽本分,不值一提。侯爷一路辛苦,府中已备好薄宴,为侯爷接风。”
接风宴设在郡守府。席面丰盛,但不过分奢华。田儋安排得极周到,请了郡中德高望重的老者、有名望的儒生作陪,席间只谈风月,不涉政务。酒过三巡,田儋起身举杯:
“侯爷远道而来,下官无以为敬,唯有一事禀报:田氏已按侯爷先前文书所提,初步拟定了‘薛郡义仓章程’,请侯爷过目。”
说着,他让家仆捧上一卷帛书。刘邦接过,快速浏览。章程写得很详尽,从义仓的选址、建仓,到粮食的收储、发放,再到账目的管理、监督,条条款款,面面俱到。
“好。”刘邦点头,“田公办事,果然周到。不过义仓之事关系民生,需慎之又慎。这样吧,三日后,咱们召集郡中父老,公开商议这章程,如何?”
田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笑道:“侯爷考虑周全,下官遵命。”
宴席散去,刘邦被安排在郡守府旁的馆驿。这馆驿比阳翟那处更加宽敞雅致,院中还引了活水,养着几尾锦鲤。
“侯爷,”曹参关上门,低声道,“这田儋,比屈臼还难对付。屈臼是绵里藏针,田儋这是……笑里藏刀。”
“他越周到,说明心里越虚。”刘邦走到窗边,看着院中潺潺流水,“你看那义仓章程,写得滴水不漏。可越是滴水不漏,越说明他早有准备。”
“那咱们……”
“按计划来。”刘邦转身,“他不是要名声吗?咱们就给他搭个更大的台子。三日后那场公开商议,你去找几个可靠的人混进去,该问什么,该说什么,都准备好。”
“明白。”
同一时间,田府密室。
田荣愤愤道:“大哥,那刘邦分明是来者不善!什么公开商议,就是想当众给咱们难堪!”
田儋却神色平静:“慌什么?他要在台面上玩,咱们就陪他玩。义仓章程你们也都看了,可有什么破绽?”
田横摇头:“没有。咱们请了三位老账房,五位刑名夫子,反复推敲了半个月。账目怎么记,粮食怎么管,监督怎么设,都合法合规。”
“那就好。”田儋端起茶杯,“不过刘邦既然来了,不会只在义仓这一件事上做文章。郡中其他地方,你们都查过了吗?该补的窟窿补了没有?”
“都查过了。”田荣道,“那些占田太多的,都让他们暂时‘归还’一部分。有命案的,苦主都‘安抚’好了。就是……就是东海盐场那边,臧荼还没给准信。”
田儋皱眉:“臧荼这个老滑头。罢了,先不管他。这几日你们都警醒点,郡中不能出任何乱子。特别是那些佃户、盐工,多给点好处,把嘴堵上。”
“是。”
然而,事情还是出了。
就在公开商议的前一天夜里,鲁县城东的盐工聚居区,突然起了骚乱。几十个盐工聚在一起,嚷嚷着盐场克扣工钱,要讨个说法。有人趁乱砸了几间工棚,火把掉在草堆上,烧了起来。等郡兵赶到时,火已经扑不灭,烧掉了小半片棚户区。
消息传到馆驿时,天还没亮。
刘邦披衣起身,听完禀报,脸色沉了下来:“伤亡如何?”
“烧死了三个盐工,伤了十几个。盐工们现在围在盐场门口,说要讨公道。”曹参道。
“盐场主事是谁?”
“是田氏的一个远亲,叫田富。”
刘邦冷笑:“真是巧啊。明天要商议义仓,今天就出这事。”他想了想,“走,去现场看看。”
田儋得到消息时,比刘邦还早。他气得摔了茶杯:“田富这个蠢货!早就让他这段时间收敛点,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出事!”
“现在怎么办?”田荣急道,“刘邦肯定要去现场,要是让他看到……”
“看到又如何?”田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盐工闹事,是常有事。克扣工钱,查实了该罚就罚,该赔就赔。咱们按律法办,他挑不出错。”
他起身更衣:“备车,我也去。”
盐场外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烧焦的棚户还在冒烟,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几十个衣衫褴褛的盐工跪在盐场大门前,哭声震天。郡兵持戟守着,双方对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大唐太宗在秦末请大家收藏:(m.x33yq.org)大唐太宗在秦末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