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城外,十一月的寒风吹过高粱地。
收割后的田野仿佛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呈现出一片令人窒息的枯黄之色。那些残留的秸秆茬子犹如大地竖起的无数把锋利长刀,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王文章静静地伏在马背上,宛如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架望远镜,将其紧贴于自己的眼眶之上。透过镜片,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远处那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但此刻他的瞳孔却因为极度紧张而缩成了一根细小的针尖。
在距离他们大约三百步远的地方,东亚义勇军的营地正依山而建。一眼望去,可以看见一圈木质栅栏环绕四周,显得格外坚固。木栅栏后面,则是三十多顶土黄色的帐篷整整齐齐地排列开来。这种规整程度实在太过异常,完全不像是一群土匪所应具备的做派和章法。
更让人感到诧异的是营地里的巡逻队伍。这些人以每四个为一组,手持长枪,迈着稳健有力的步伐来回巡视。阳光洒落在他们的枪刺上,反射出一道道耀眼夺目的寒光,甚至有些晃眼。而且奇怪的是,他们行走时的步伐竟然隐隐约约地与某种特定的节奏相契合,这显然绝非普通土匪所能拥有的素质水平。
看出门道了? 孙尚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突然从一旁的土沟内传出,仿佛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原来,这位身经百战、经验老到的第一营统领竟然放弃了马匹,选择徒步前行,并提前在这里埋伏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
王文章默默地将手中紧握的望远镜递给孙尚,然后用手指在地面上飞快地比划着,同时低声说道:正门处设有两挺歪把子机枪,它们巧妙地藏匿于沙袋构筑而成的坚固掩体之后; 再看东南角那边堆积如山的柴火垛子,其实这只是一个伪装得极好的假象,实际上,在那些木柴背后至少隐藏着两台八九式掷弹筒呢! 说到这里,王文章稍稍停顿了一下,但紧接着便又继续分析道:至于最里面的那一顶巨大帐篷嘛……嗯,据我观察推测,它的周围一共布置了整整十六个岗哨,而且这些站岗放哨之人所穿着的都是标准的日式皮鞋,他们行走时总是习惯性地让脚后跟率先落地。所以可以判断出,这些人应该就是来自敌方阵营中的日本教官无疑了,并且数量绝对不会少于八名之多!
孙尚接过望远镜,看了半晌,喉结滚动:“不止。你看粮囤旁边的空地——草皮是新铺的,底下怕是弹药库。这配置,够打一场小规模攻坚了。”
所谓“东亚义勇军”,实是日本人收编三股悍匪所建。一千二百余人,竟配了六百余支三八式步枪、五挺大正十一式轻机枪,甚至有两门九二式步兵炮。这等火力,已强过驻防奉天的大部分清军。
“撤。”王文章打了个手势。
锐士营二百骑缓缓后移。马蹄裹着厚布,踏在冻土上只发出闷响。可就在退至高粱地边缘时——
砰!
枪声撕裂寂静。子弹擦着王文章耳廓飞过,灼热的气流烫得皮肤一紧。
“娘的,被咬上了!”王文章回头,只见三个伪军斥候从枯草丛中跃起,一边开枪一边吹响铜哨。
远处营地顿时沸腾。
尘土扬起处,一支骑兵队冲出营门。约二百骑,领头的是个疤脸汉子,胯下黑马雄骏,手中挥的竟是日本将校指挥刀。吼声顺风传来:“活捉一个赏五十大洋!打死不论!”
“按第二方案,撤!”王文章一夹马腹。
锐士营瞬间散开成扇面,借着田垄沟坎且战且退。莫辛纳甘的枪声沉稳厚重,与伪军三八式那尖利的“啪勾”声交织成诡异的二重奏。
王文章在奔马回身,枪托抵肩的刹那,整个世界都慢了——准星套住那个挥刀的疤脸,呼吸屏住,扣扳机。
砰!
疤脸身子一歪,指挥刀脱手。但人竟没落马,只是伏鞍疾走。
“皮真厚!”王文章啐了一口,却笑了。莫辛纳甘的射程优势此刻尽显——伪军子弹大多落在马后十数步,锐士营的回击却能稳稳咬住他们。
这正是他要的效果。
十里外,鹰嘴峡。
孙尚快马赶回时,第一营二百人已构筑好简易阵地。战壕沿峡口两侧山脊挖掘,前设鹿砦,机枪位用石块垒了半人高的掩体。两天前刚领到新枪的老兵们,正默默检查弹仓——手心里全是汗,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
“机枪左二右一,掷弹筒居中。”孙尚跳下马,语速快而清晰,“等锐士营过峡口,伪军追进一半再打。优先打马,人摔下来再补枪。”
“统领,要是伪军不上当……”有年轻士兵小声问。
孙尚看他一眼:“王文章那疯子,引狗追肉的本事比谁都强。”
话音未落,远处烟尘已起。
先是锐士营的骑兵如箭矢般穿峡而过,马匹喘着白气,骑手伏鞍疾驰。紧接着,伪军骑兵嚎叫着追入峡谷——队伍拉得老长,前队已深入峡腹,后队还在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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