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重又一重宫门,越往里走,守卫越发森严,气氛也越发凝重死寂。
终于,他在一座巍峨殿宇前停下脚步。朱漆巨门紧闭,门前矗立着两排面无表情的殿前卫士,如同泥塑的神像。
一名穿着绯色宦官服色、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快步迎上,对着萧玄曜深深一揖,声音尖细却压得极低:“殿下,陛下已在殿内。几位相公和大人们……也都到了。”
萧玄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我怀中的文书。
那太监极快地瞥了我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但立刻收敛,侧身让开:“殿下请。”
沉重的殿门被两名卫士缓缓推开,发出沉闷的“吱呀”声,仿佛打开了一个吞噬光线的巨口。
一股更浓郁的檀香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属于迟暮帝王的衰败气息扑面而来。
萧玄曜整了整衣冠,迈步踏入。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几乎要溢出喉咙的恐惧,紧跟在他身后,跨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殿内光线晦暗,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着深邃的穹顶,两旁垂着深色的帷幔。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压抑得让人心悸。
御座之上,坐着当朝天子。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穿着明黄龙袍的瘦削身影,仿佛嵌在那巨大的、冰冷的龙椅之中。
御座下方,左右两班,鸦雀无声地站立着十数位紫袍绯袍的重臣。一个个低眉垂目,如同入定的老僧,却又在无形中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和紧绷感。
我们的进入,如同石子投入死水,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那些目光,或深沉,或探究,或冷漠,或隐含敌意,如同实质般落在我身上,尤其是落在我怀中那显眼的、与这庄严肃穆的朝堂格格不入的一摞文书上。
我感觉到自己的腿在发软,只能拼命低着头,将自己缩在萧玄曜的身后阴影里。
萧玄曜走到御阶之下,撩袍跪倒,声音清朗沉稳:“儿臣参见父皇。”
我也立刻跟着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凉光滑的金砖,大气不敢出。
“平身。”一个略显苍老疲惫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父皇。”
我们站起身。我依旧垂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曜儿,”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情绪,“你急奏所言江淮盐政积弊,牵扯甚广,可有实据?”
“回父皇,”萧玄曜声音不变,“儿臣已初步查实,相关账目明细、涉案人员往来凭证、以及历年异常损耗比对分析,皆已整理在此。”
他微微侧身,示意我上前。
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手脚冰凉地走上前几步,将怀中沉重的文书高高举起。
一名侍立在侧的太监快步下来,接过了那摞文书,恭敬地呈送到御案之上。
皇帝似乎并未立刻翻看,那双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在殿下众臣身上缓缓扫过。
殿内静得可怕。
“陛下,”一位站在前列、须发皆白的老臣出列,声音洪亮,“老臣以为,盐政事关国本,牵扯重大,岂可仅凭些许账目出入便妄下定论?恐寒了前方将士及各地官员之心啊!”是户部尚书,声音里透着老成持重,却也隐有回护之意。
“刘尚书此言差矣!”另一位面色冷峻的御史大夫立刻出言反驳,“正因事关国本,才更不能容忍蛀虫啃噬!太子殿下既已查获实证,便当严查到底,以正朝纲!”
“查?如何查?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边关不宁,国库吃紧,此时掀起大狱,岂非自乱阵脚?”
“难道因噎废食,便放任贪腐横行不成?!”
“臣并非此意,只是觉得当稳妥……”
“稳妥?待到江山蛀空,便稳妥了?!”
几位重臣顿时争论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虽极力克制,仍能听出其中的剑拔弩张。
皇帝高坐御座,沉默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
我跪在下方,只觉得那些争论的声音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嗡嗡作响。冷汗顺着脊柱不断滑落,金砖的冰冷透过膝盖蔓延全身。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关于江淮盐案的争论,更是朝堂各方势力的角逐。而我,和那摞我亲手整理出来的文书,此刻成了这场风暴中心最微不足道、却又可能引爆一切的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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