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声在身后渐渐模糊,当我们终于钻出一处被藤蔓遮掩的狭窄山缝,重见天日时,已是夕阳西沉。残阳如血,将远方的皇陵山峦染上一片凄艳的红,仿佛预示着京城方向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所有人都狼狈不堪,衣袍被岩石刮破,沾满泥污和水渍。萧玄曜靠在一棵枯树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脖颈下的蛊痕似乎因为方才的剧烈奔逃和情绪波动而颜色更深了些。他强撑着帝王威仪,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的虚弱。
“陛下,您的伤……”陈锋担忧地上前。
“无妨。”萧玄曜摆摆手,声音沙哑,“立刻联系我们在京郊的暗桩,弄清楚京城现状。沈泓的人能在皇陵精准伏击我们,京中必有变故。”
他目光转向我,以及我怀中同样显得有些疲惫、银芒都黯淡了几分的星瞳,眼神复杂难明。守陵人的话犹在耳边——“宿命”、“必须再回此地”。星瞳是“钥匙”,而我,身负所谓的“异脉”。这一切都像无形的丝线,将我们与那座沉寂的皇陵紧紧捆绑。
“他们说的‘异脉’……”我忍不住开口,心中充满了困惑与一丝不安。我来自异世,这难道就是他们所说的“异脉”?
萧玄曜沉默片刻,摇了摇头,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守陵人世代守护皇陵,知晓许多皇室秘辛和古老传说。他们口中的‘异脉’具体所指,朕亦不甚明了。或许与你的来历有关,或许……与早已湮灭的某一支血脉有关。但眼下,这不是最重要的。”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当务之急,是立刻回京。沈泓既然敢在皇陵动手,必然已在京城布下天罗地网。我们必须抢在他以为我们葬身皇陵,或是在我们‘失踪’期间彻底掌控大局之前,回去!”
休整片刻后,我们与京郊一处隐秘的影鳞卫暗桩取得了联系。传来的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就在我们前往皇陵的这三日,京城风云突变。
安国公沈泓联合数位手握实权的将领及文官,以“陛下久病,西巡遇袭后龙体更为堪忧,恐被妖人蛊惑,为江山社稷计”为由,在朝堂上发难,要求设立“辅政大臣”暂理朝政,并“彻查”陛下身边“来历不明之人”。虽未明着造反,但步步紧逼,其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京城九门戒备森严,守将多有更换,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
“好一个沈泓!”萧玄曜怒极反笑,眼中杀意凛然,“他这是笃定朕回不去了,或者回去也是个死人了!”
“陛下,如今京城戒备森严,我们如何进去?”陈锋面色凝重。
萧玄曜目光幽深地望向京城方向:“明着进不去,那就暗渡陈仓。他们以为朕会从官道仪仗而回,朕偏要反其道而行。”
是夜,我们一行人伪装成运送夜香的杂役,混在每日清晨送入城中处理污物的车队里。这法子虽不光彩,却是在严密盘查下最不易被察觉的方式。恶臭熏天中,我们低着头,忍受着守卫嫌恶的挥手放行,终于有惊无险地进入了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帝都。
京城内部,更是暗流涌动。街道上巡逻的兵士明显增多,茶楼酒肆间议论纷纷,皆是对皇帝病况和朝局不稳的担忧与猜测。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着全城。
我们没有回皇宫,那里无疑是龙潭虎穴。在影鳞卫的接应下,我们秘密潜入了一处隶属于皇室、但极少有人知道的隐秘别院——听雪楼。这里看似是一处经营不善的书画铺子,实则是影鳞卫在京城核心区域的一个重要据点。
安顿下来后,萧玄曜立刻开始部署。他虽面色依旧难看,但回到自己的权力场,那股属于帝王的决断和魄力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陈锋,你亲自带一队绝对可靠的人,盯死安国公府,尤其是夜间出入的可疑人物,特别是南疆面孔。朕要知道他们所有的秘密联络点和下一步动作。”
“李忠,你设法联系依旧忠于朕的禁军旧部,暗中集结力量,等待信号。”
“传令影鳞卫,启动‘惊蛰’计划,收集所有参与逼宫官员的罪证,尤其是沈泓及其党羽的!”
一道道指令清晰地下达,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反向笼罩向他的敌人。
然而,沈泓的反击比我们预想的更快,更毒辣。
第二天傍晚,一个惊人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京城流传开来——陛下在皇陵遭遇前朝余孽刺杀,重伤昏迷,随行的“妖女”洛无心及其“妖鸟”已被当场诛杀!同时,安国公府宣称,府中一位名医机缘巧合,救治了一位与陛下容貌极其相似的义士,此人虽记忆受损,但身上却有陛下独有的胎记和信物!沈泓更是涕泪俱下地在朝堂上表示,定要拥立这位“可能是陛下流落民间双生兄弟”的义士,以稳定朝局!
“李代桃僵!”我听到这消息时,倒吸一口凉气。沈泓竟然找来了一个替身!他这是要彻底否定萧玄曜的存在,甚至可能随时让那个“替身”伤重不治,然后顺理成章地扶植一个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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