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字,从阴影里那个枯槁的身影口中吐出,带着陈年灰尘和腐朽的气息,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在这地下拍卖厅里激起一圈无声却凛冽的涟漪。
陈默感到后颈的汗毛微微竖起。他强迫自己保持着靠在墙上的姿势,呼吸平稳,只是指尖不易察觉地收紧,指甲陷入掌心,带来一丝锐痛,用以对抗那从心底深处蔓延开的寒意。侧写师的职业本能让他瞬间捕捉到了这个词带来的连锁反应——大厅里那些模糊的身影,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呼吸,随即是更深的沉默,以及沉默之下涌动的、混杂着恐惧与贪婪的暗流。
“鬼眼索债”……什么样的“债”,需要以“鬼眼”来“索”?那陶片上的纹路,难道就是所谓的“鬼眼”?和十字巷7号那四具平静的尸体,有什么关联?
台上的白面具人微微转动了一下他那没有任何五官的面具,似乎“看”向了阴影中的老者。那纯白的面具在昏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比任何具体的表情都更令人不适。
“请详述。”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情绪,但大厅里的空气似乎又沉了沉。
毯子下的身影动了动,发出枯叶摩擦般的窸窣声。那只枯瘦的手从毯子边缘伸出,对着空气,用一种极其缓慢、仿佛每一笔都重若千钧的姿态,虚划起来。
“不是画……是刻。”老者的声音更加嘶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破烂风箱里费力挤出来的,“用老桃木的芯,沾上……横死之人的眉心血,在东西上刻。刻痕很深,边缘……毛糙,不像是刀,更像是……用手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
他虚划的手指在空中停顿,颤抖着,勾勒出一个扭曲的、不闭合的弧形,然后在弧形内部,点了两下。
“像一只眼睛,但没画全,只开了个缝……又像是,一个没写完整的字。”老者收回手,重新缩进毯子深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惊悸,“村里人说,那记号出现后,七日之内,那户人家必有人……‘睡’死。查不出缘由,就像被什么东西,在睡梦里,把魂儿勾走了。死的时候,脸上……很安静,有时还会带着笑。”
睡死。安静。带着笑。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下。十字巷7号,林建国一家……
“后来呢?”白面具人追问,声音依旧平稳,但陈默注意到,他那戴着黑色手套的、一直自然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后来?”毯子下传来一声短促的、类似呜咽又像冷笑的声音,“后来村子就没了。记不清楚了……太久了。只记得,那记号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上,刻得很深很深……再后来,雷雨天,槐树被劈了,焦黑一片。村里人也散的散,死的死……没人再提了。都忘了,该忘了……”
老者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几不可闻,整个人仿佛彻底融入了扶手椅的阴影里,只剩下毯子下微微起伏的轮廓,证明他还“存在”。
大厅里一片死寂。只有墙壁上烛火偶尔爆出的噼啪轻响,和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极其微弱、仿佛水滴落入深潭的“嘀嗒”声。
白面具人静立了片刻,似乎在消化和评估这段信息。然后,他缓缓转向台上的陶片,用那戴着黑手套的手,轻轻拂过玻璃容器的表面,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诡异温柔。
“信息有效。‘癸-柒’的关联性增加,风险标记提升。”他宣布,然后转向老者蜷缩的方向,“你可有出价意愿?或仅作信息补充?”
阴影里沉默了几秒,传来老者有气无力的回应:“不沾……老朽不沾这东西。只是……瞧见了,想起点旧事罢了。你们……看着办吧。”话语里透着一股唯恐避之不及的恐惧。
白面具人微微颔首,似乎对老者的放弃并不意外。他重新面向大厅:“信息已记录。关于‘癸-柒’,还有无其他出价?”
无人应答。先前那些对陶片流露出兴趣的视线,此刻大多收敛或移开。老者那番关于“鬼眼索债”和“睡死”的描述,显然给这件本就神秘莫测的物品,蒙上了一层更加不祥的诅咒色彩。在这里交易的大多是“物品”或“痕迹”,而这种明显与某种古老、诡异且致命的“规则”或“标记”直接挂钩的东西,风险已超出了大多数人的承受范围或认知范畴。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他几乎可以确定,这片陶片,与十字巷7号的案子有直接关联。老者描述的“睡死”状态,与林建国一家四口的死亡情状高度吻合。那陶片上的纹路,很可能就是所谓的“鬼眼”标记,或者至少是其中一部分。它出现在凶案现场(尽管是花盆底下),绝非偶然。
但“零”为什么要引他来看这个?仅仅是为了让他知道陶片的存在和可能的含义?还是说,这场拍卖本身,就是线索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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