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天地间仿佛被泼上了一层浓稠的墨汁。残月悬于天际,苍白如骨,洒下的光像是从阴间漏出的冷焰,照在那座早已荒废多年的城隍庙旧址上。断墙倾颓,梁木腐朽,野草疯长至齐腰,随风轻摆,如同亡魂低语。几根残存的石柱歪斜矗立,像极了跪拜千年却无人问津的孤魂。夜枭一声嘶鸣划破寂静,旋即又归于死寂——这地方,连鬼都不愿多留。
百米外的密林深处,数辆无牌黑越野如猎豹般伏行而止,轮胎压过枯枝落叶,竟未发出半点声响。赵振刚蹲伏在一棵老槐之后,脸上涂着迷彩油,眼神如鹰隼般透过夜视仪扫视前方。李雯则半跪于地,手中掌机不断跳动着热成像与能量波动图谱,眉头微蹙:“周围没有任何生命信号,也没有灵能扰动……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话。”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就像有人提前把这片空间‘清空’了一样。”
通讯频道里一片沉默。只有呼吸声,在耳麦中清晰可闻。
而在那破败庙门前,一道身影静静伫立。
陈默穿着一身深灰便装,衣料吸光不反色,背上一个老旧帆布包,毫不起眼。但包里的东西,每一件都曾在古籍中留下过血腥传说:一枚刻满符咒的青铜“问路石”,一叠用朱砂与人血浸染过的冥纸“引路钱”,还有一盏铜制小灯——点燃后泛出幽绿火光,名为“遮阳灯”,专为遮蔽阴阳两界窥探所用。最紧要的是,他胸口贴身藏着一块巴掌大的青铜残片,边缘参差如裂痕,正面浮雕着一只闭目的神只之眼——那是“定魂镜”的碎片,也是他唯一能在异界保持自我的凭依。
他闭目调息,体内运转着周五爷亲授的《守心诀》。那是一门古老的心法,不增功力,不强体魄,只为守住最后一丝清明。此刻,他的心跳仍快得像擂鼓,但他知道,真正的恐惧还未降临。
时间悄然滑向23:44。
“准备。”赵振刚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低沉如铁,“一旦失联,三十秒内撤离。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里面。”
陈默没应答。他的意识已完全沉入感知之中。
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共感——那种介于第六感与通灵之间的能力。以城隍庙为中心,方圆百米内的阴气正在逆流汇聚,如同地下水倒灌进一口枯井。空气变得粘滞,光线扭曲,空间本身似乎正在被某种力量缓缓拉伸、撕裂。这不是自然现象,更像是……规则被人为撬动。
他缓缓取出那枚“引路钱”。钱币入手冰凉,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仿佛承载过太多执念与怨恨。他将一丝精神力注入其中,动作极轻,如同给沉睡的猛兽喂食。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震颤响起,似来自地底,又似发自灵魂深处。
下一瞬,他正前方三步之地,空气骤然荡漾开来,宛如水面被无形之手拨动。雾影翻涌,阴影交织,一个轮廓模糊的“门”缓缓成型。它没有实体,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存在感,边缘不断波动,仿佛随时会崩解,又随时会吞噬一切。
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青苔遍布,湿滑阴冷,阶石缝隙中隐约有暗红血渍渗出。台阶不知通往何处,只知越往下,寒意越重,连呼吸都会凝成霜。
“门开了。”陈默低声说,声音干涩。
“进去!”赵振刚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陈默提灯在前,握石于后,一步踏入那扇由怨念与秘术共同开启的门户。
刹那之间,世界崩塌。
身体仿佛被撕扯成无数碎片,又瞬间重组。耳边所有声音戛然而止——风声、指令、心跳……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静,一种不属于人间的死寂。脚踩在石阶上,却没有回音,仿佛这台阶根本不在现实之中。
他回头望去,来时的门户已在身后闭合,如同从未存在过。
此刻,他独自一人,手持绿灯,站在一条通往幽冥的阶梯之上。
头顶,是虚无;脚下,是未知。
而前方,或许就是那个藏匿着百年谜团、吞噬过无数性命的“阴司入口”。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生与死的界限,已不再分明。
眼前豁然洞开的,是一条仿佛从地底深处凿出的走廊。
宽不过三丈,高却仅及人肩,像是为某种矮小而古老的生灵所建。陈默的脚步在青石板上顿住,鞋底传来湿滑的触感,如同踩在浸透了血水的苔藓之上。两侧墙壁斑驳陆离,看不出是石是木,表面布满龟裂纹路,似有若无地蠕动着,仿佛整条通道正在缓慢呼吸。每隔几步,便悬着一盏古灯——青铜灯座雕着闭目人面,灯芯燃着幽绿火焰,不摇不曳,却将影子拉得扭曲变形。这便是传说中的“遮阳灯”:照不见亡魂,却能灼穿妄念。
空气凝滞如胶,霉味混杂尘灰,还有一缕若有若无的异香,像是麝香与腐肉交融后被风干百年,又掺入一丝甜腻的脂粉气。他吸了一口,喉头竟泛起铁锈般的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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